人在旅途 庐山记 2015年11月08日  

  ■ 王安颖

  早上,从下着小雨的南昌出发。走到庐山脚下时,雨停了。远远望去,云雾缭绕,山峰若隐若现。汽车一路攀行,至半山腰,忽然有一大团一大团的云雾涌来,看不见前路。开车的是当地的老师傅,但也只能匍匐前行。到了山上人居处,便烟消云散,一下子开阔了。山上树高林茂,苍翠欲滴,尤以杉树、松树为多,粗粗的枝干撑着树梢,直冲云霄。绵绵不绝的蝉鸣从林丛中压出来,仿佛要把人们说话的声音压下去似的。松鼠在枝间跳跃嬉戏。阵阵凉气从林间从地上从天上透过来。从山脚到山上,仅半个小时的时间便让人从夏天进入秋天。

  还是去寻觅李白的瀑布吧,就为那从小就熟背的那首名诗《望庐山瀑布》。我们去星子县的秀峰,沿着山脚行走,小溪奔流而来,清澈见底,可见小小游鱼追逐飞溅的浪花。朋友说,这就是瀑布落到山脚下形成的溪流。溪的两岸,是茂盛的参天大树,风从山上吹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透凉。缆车真是一个好的交通工具,坐在车里,浮在空中,悠悠前行,看那风吹林梢,云翻雾滚,悬崖峭壁,看那长江东流,鄱阳湖波光,山下的农舍,岸边的白帆,远远可见云烟缭绕的香炉峰,空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嚎叫和山鸟歌唱,还伴有泉水叮咚。经过一段怡然的空中行走,到了山顶,再往下走一段陡陡的山石路,便见到了那闻名了千年的瀑布。天下瀑布,雄伟者,秀美者,惊心动魄者,纤巧者,不独这里有,却让天下文人学士,仕林达官,魂牵梦绕了千年之久,就只因太白当年那首天才的诗!

  从山脚,仰望上去,上面是茫茫的云雾,一条水柱从天空中奔泻而下,我们来的前一天,庐山正下雨,这时瀑布水量大增,那一大片水如银汉倒悬,奔腾而下,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似银练般,那激溅飞起的无数水花,霎时间化作团团烟雾,飘浮在绿山翠林之中,那银白的水柱摔打在山脚的大石上,抛珠溅玉,声如洪钟,气势磅礴,才真正领略到“飞流直下”的壮美!

  在山上宿了一夜,我早起披衣直奔观日台。我住的芦林酒店离含鄱口观日台很近,行走十几分钟便到了。早秋凌晨五点的庐山天气已很冷。观日台早已聚了很多男女老少。放眼眺去,鄱阳湖和五老峰为烟雾所笼罩,过了一会儿,不知谁喊了一句:“红了!红了!”果然,东边天出现了一朵桔红色的云,不久,彩云不断扩大,透出些许光芒来。人们开始激动。再不久,鄱阳湖、五老峰也若隐若现,山下的村庄也有点形状了。渐渐地,云雾散开,东边天红遍了,太阳象那羞涩的少女,先是探出半张脸,然后整张红红的脸露出来!那光芒万丈,燃烧了整个庐山的山山水水!

  早晨的庐山,是鸟的天堂,那不知名的鸟儿,不绝的蝉鸣,以及淙淙悦耳的山泉,一齐来奏响大自然的协奏曲,把整座山唤醒。这时太阳普照大地,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天空碧蓝空旷,一片空灵的世界!

  天下名山,不外乎如此:山因其美,名人慕至,又因名人,更彰其名。又历经岁月,因此明山秀水,由景生情,由情及论,不知生出多少脍炙人口的诗文词赋来,于是自然之山成了人文之山,那一草一木,一石一溪,那云霞波光,松风月影,便都有了灵魂,有了生命!

  庐山名大,所以名人多,无法一一列列:晋代有慧远、谢灵运、陶渊明,南朝有陆修静,唐有李白、白居易、吕洞宾,宋有周敦颐、欧阳修、苏轼、岳飞、陆游、朱熹,明清有朱元璋、唐寅、王守仁、李时珍、徐霞客、许从龙、舒天香、康有为,此后有陈三立、严重、李烈钧、吴宗慈、张元济、胡适、邵式平,更有后来的刘少奇、李四光、彭德怀、蒋介石、周恩来和毛泽东。

  庐山的历史太厚重,厚重得让你喘不过气来。我信步在那些别墅之间,犹如在历史的时空中倘佯。从蒋宋的美庐,到毛泽东主席的庐林一号,从蒋先生号召抗日的遗址到中共高层几次会议的大厅,从哥特式的教堂,李德立的住处到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女作家赛珍珠的别墅……那些用石头砌成的墙壁已经长着绿色的青苔,幽长的石径旁长满青草,早秋落日的阳光透过茂密的缝隙照在屋顶上,墙角处。这些地方,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叱咤风云的岁月啊!到如今,人去楼空,恍若隔世。

  瞩物思人,抗战结束后,接着国共内战,国民党大溃败,美庐易主,毛泽东主席以胜利者的姿态入住美庐,当时他看着这幢老屋,只淡淡的说一句“蒋委员长,久违了,我来啦!”道尽了几千年朝代更替的怡然与悲怆。

  古今将相今何在?人生百年,青山万年,贤人达士青史留名,而我辈,都是这青山绿水之中的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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