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以小窥大,展现的是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下普通人的心灵史。
《山河故人》贾樟柯作品
贾樟柯电影的女主角总是赵涛主演
电影反映社会变迁
《山河故人》剧照
文\本刊特约撰稿 严鑫超《山河故人》,电影的名字充满了时空的交错感。影片在1999、2014、2025三个时间节点分为了三个段落,讲述着故土和世事的变迁,就像是一部现实主义的时光机,带着观众穿梭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以此来凝视我们自己。
现实主义的电影镜头
作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贾樟柯一直致力于做时代的见证者。“故乡三部曲”以及《山河故人》首段的汾阳老家,《世界》中北漂云集的北京,《三峡好人》里正在消失的奉节,普通的中国人在他的镜头里展现着喜怒哀乐。他的电影是现实主义的,但却并不是纯写实的风格,看似自然真实的画面常常带着强烈的象征意味。甚至会出现超现实的场景来表现现实的荒诞。电影中女主人公就对突然坠落的飞机熟视无睹。在这个日日维新的年代里,真实的边界已经很模糊了,不断涌现的新事物,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贾樟柯喜欢在电影中使用热点新闻事件和流行通俗歌曲作为故事发生的背景,以此提醒观众故事与现实之间的共振之处。在《山河故人》里提及了马航MH370事故及高压反腐,还有两首插曲反复出现。宠物店男孩的《Go West》和叶倩文的《珍重》。一首乐观张扬,一首哀婉深沉,即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文化标签,也是一代人的情怀。两个插曲随着故事的发展交替出现,相互映衬,悲欣交集,一如我们的人生。
尽管这些符号化、碎片化的影像,有讨好西方电影节评委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贾樟柯比任何一位国内导演都关注现实的中国。他的电影将来也肯定是研究当代中国必不可少的艺术文本。
时代发展的人格缩影
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某种意义上是中国人张开双手拥抱全球化的过程。无数的中国人告别生养自己的故土,直面世界的闯荡。漂泊感是一代中国人的心灵印记,乡愁是每个人无法回避的内心旋律。在电影中,曾经在小县城里其乐融融的三个小伙伴,最终分道扬镳,独自走向了自己的命运。
片中的女主角沈涛在每个人生路口都做出了最现实的选择,年轻时,她在煤矿主张晋生和矿工梁子之间选择了前者。离婚时,她让孩子跟随着张晋生去了上海,以便受到最好的教育。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看似无比正确的选择最终都有一个让她难以承受的价格。唯一庆幸的是,只有她一直留在了汾阳故土,经历着新生和变迁,感受着生死离别,也从中汲取着力量。
而张晋生和梁子,一个是命运的宠儿,一个是人生的失败者。这样的结局竟是在出发的起点早已因为性格铸就。大胆泼辣的人才能嗅到机会的味道,而安分守己的老实人,注定不适合这个狂飙突进的时代。电影的中段,身患绝症的梁子重新回到了故乡,在曾经的站台,飞驰而过的动车擦身而过,仿佛就是这个将他无情抛下的世界。
《山河故人》以小窥大,展现的是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下普通人的心灵史。
精神困局的人文反思
故乡的传统在外来势力的强烈冲击下不断的坍塌裂变。而我们割裂了自己的过去,却不知如何重建,只留下了精神领地的一片荒芜。沈涛和张晋生的儿子到乐就是这样一个悲剧。他出生在三晋大地上,父母为他提供了最优渥的条件,上国际小学,移民澳洲,但却彻底剪断了与故乡的脐带。在姥爷的葬礼上他茫然不知哭泣,成年后的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母语,忘记了自己的故乡和母亲,他有了能做任何事情的基础,但任何事情都已不能让他提起兴趣。他得到了自由,自由却困住了他的手脚,最终陷入了人生的虚无。他在潜意识里渴望母爱,和自己的中文老师有着忘年之恋。他也想回到大洋彼岸的故乡,但却无法勇敢直面。
贾樟柯早期的作品《小武》、《站台》,更多是一种个人体验式的创作,讲述了小城青年对生活的苦闷彷徨,对远方的冲动渴望,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而在《山河故人》里有了新的突破,更带有普世的价值思考。电影的第三段描述了一个并不遥远的未来世界。彼时电子产品外观更轻便,功能更强大。可人类并未因科技的进步而在情感上更加的贴近。曾经的时代弄潮儿张晋生此时已经疲惫不堪,在这个发达的南半球国家他固执的操着山西土话,坚守着故土的生活方式,像一个衰老的狮子被困在了富丽堂皇的笼子里。更讽刺的是,他和儿子到乐之间出现了语言上的障碍,哪怕是强大的谷歌翻译也无法破解巴别塔的咒语。
电影始终站在了人文主义的立场对时代的发展进行反思。如果我们任由故土田园走向消亡,如果我们丢失了自己的传统血脉,又有何处安放我们的情感和乡愁呢?在电影的最后,沈涛一个人在雪地里孤独的跳着年轻时的动舞,《go west》的奏乐再度响起,与片头的迪厅舞蹈遥相呼应。曾经人来人往,如今天地之间只剩她一人。她的表情恬静从容,故乡的一切令她心安。科技的发达,物质的充裕并不能解决人类精神上的困局,毕竟我们只能依靠自己实现心灵的治愈,哪怕最终只能是与时间、与世界达成妥协。
而此刻如果我们孤独,便只会永远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