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

《大秦帝国》剧照

　　文\本刊特约撰稿 王颖

　　春节刚过，国产历史大戏《大秦帝国之崛起》悄然登陆央视一套黄金档。从2009年首播，到2017年第三部的上档，《大秦帝国》的播出已经跨越了八年之久，据说其后还有第四部和第五部。难怪网友将此剧戏称为一部“有生之年”的大戏。

　　这部大戏讲述了秦国的立国、统一、灭亡的全部历史。这是一部大秦帝国的崛起史，也是一部秦帝国版的东周列国志。

　　给“东周列国”找到一条线索

　　东周列国的时代，已经相当遥远了，但是这一时期被认为是中国思想和文明的轴心时代。这一时代确立的哲学思想、价值观，甚至一直绵延到几千年后的今天。东周列国的故事，早就拆解为文化的因子，融汇在我们的语言、思维、价值、文化积淀当中。所以，戏曲舞台上又这样的一句话，叫做“唐三千，宋八百，唱不尽的三列国”，每一位开宗立派的大师们的代表剧目名单上，都少不了几处出自东周列国的故事，《哭秦庭》《伍子胥》《将相和》《摘缨会》《黄金台》《赵氏孤儿》等等。远的不说，近的有电影《刺秦》《英雄》，有央视1996年的电视剧《东周列国》，堪称一时巨制。

　　然而，无论是《左传》《史记》的精彩篇章、《东周列国志》的纷繁演绎，还是戏曲舞台和影视作品的历史再现，东周列国带给我们的直观感受就是一个字——“乱”。国家那么多，人物那么多，事情那么多，哪国挨着哪一国，谁和谁同时代，这个故事和那个故事什么关系，各种形式的创作，永远不能够解决历史现场多声道平行的众声喧哗问题。所以，大多观众很难把东周列国的大脉络理清楚。

　　《大秦帝国》刚好找到了这样一条线索。电视剧的着眼点，固然锁定在传了36代世系的大秦，如何跻身诸侯，并从西鄙边陲的弱邦逐渐强盛壮大，成为席卷六合、并吞天下的强国，建立了伟大的大一统王朝，最终又迅速走向灭亡的全部历史进程。目今的三部，讲述了秦由立国而变法，而雄起于战国的故事，未来的两部，想必是统一和瓦解的戏份。

　　打扮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东周列国是个历史的老熟人，要让它成为“熟悉的陌生人”，才会保持观众的新鲜感。让熟悉的历史，达到陌生的效果，前面提到的找到一条线索提领列国历史，算是一个手段。

　　除此，电视剧作者仔细推敲每一个主要人物，努力做到生面孔具体化，熟面孔陌生化。比如《大秦帝国之崛起》中的灵魂女一号宣太后芈八子。这个芈八子就是《芈月传》里的芈月，对于很多人来说，宁静饰演的这个角色还是比较陌生的。剧本从存世的史籍中钩沉出宣太后的主要事迹，然后确立人物性格，再围绕人物的性格不断丰富和刻画细节，最终一个血肉丰满、爱恨分明、心狠手辣、强权干政的霸道女总裁的形象出现了。

　　再比如更为人熟知的孟尝君田文。应该说，在司马迁的笔下，战国四公子的身上都带有或浓或淡的悲情色彩。我们也更习惯津津乐道于孟尝君的养士和鸡鸣狗盗的故事。而《大秦帝国》侧重放大田文沽名钓誉、笼络人心的人格特性，以及他与齐王政治影响力之间的相互较量。这样的田文，不再是生活在一篇以他自己为主角的短篇小说里，而走进了复杂的政治关系和长篇历史的现场。

　　苏秦也是此例。在我们一般的印象里，苏秦是个辩士，是一个撬动大历史的草根出身，往往忽视了他撬动历史的初衷。《大秦帝国》反而从苏秦相齐而间齐的心理动因入手，突出他为泄私愤而对天下大事下手的不光彩的一面。如此，一个固定化、符号化、脸谱化的舌辩之士，更加丰满和富有人性的复杂性。

　　对于一些人物形象比较固化的人物，电视剧从一些细小的设计上，制造陌生化效果，典型的案例是屈原。《大秦帝国》中的楚国会让人一愣，因为你找不到一个叫屈原的人，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叫“芈原”。没错，屈子名平，字原，芈姓，屈氏，称他为芈原更合情合理。

　　《大秦帝国》还有一些很赞的细节，比如不用谥号称呼剧中人，即使质量如《康熙王朝》这样的历史剧，也未能做到这一点。毕竟，谥号是死后定的，而电视剧演的都是活着。

　　近年来历史剧的良心作

　　从第一部开始就风评如潮，虽然这三部的评分稍有起伏，但是总体来看，在当下电视剧大环境中，《大秦帝国》可以算得上良心之作。制作精良，视域宏阔，叙事磅礴，格局开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冲刷几年来国产电视剧质量水准的参差。

　　应该说，《大秦帝国》是近年来有良心的历史剧，不但制作精致，不输给《甄嬛传》这样的作品，而且在整体的风格上，也比较接近当下电视剧的流行视觉体验，明显与《康熙王朝》《雍正王朝》这样的老牌历史剧保有区别。在场景、道具、服装、造型等的设计上，在尊重出土资料的同时，极大程度地融入了当下的美学风格。

　　从另一角度上说，近些年来国产电视剧在数量和题材上实现了繁荣，特别是网络文学与中国电视剧创作的深度融合，网络IP解放了电视剧文本的想象力，有力推动了国产电视剧的发展，但是在诸多热播的大IP中，历史正剧的缺位是不容忽视的，即使红火如《步步惊心》《甄嬛传》等，也不过是披着历史外衣的女人心和小白升职记。《大秦帝国》弥补了近年来国产剧直视历史、正面讲述的不足，而且对历史保持着比较正直、正常、正面的态度。在大IP横行的电视剧时代，《大秦帝国》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心。

　　正因为《大秦帝国》的炙手可热，评论的褒贬不一也就在所难免了。有的纠缠于电视剧传达的价值倾向和历史经验，有的则指出历史场景还原当中的细节失真，有的挑剔电视剧编剧、演出、制作中的某些不足。但是归根结底，这就是一部剧，而且是一部历史剧，不可能一切都与真实历史那么严丝合缝，古人也不可能怀揣着几千年后人类精神文明对世界价值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