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的寂寞 2021年08月22日  
  ■ 王吴军

  孔雀的舞蹈有时是非常寂寞的,但是,那却是一种异常优雅的美好。

  曾经在一个无比幽静的地方,看到一只美丽的孔雀在舞动着优雅的步子,时而侧身微颤,时而急速旋转,时而款步慢移,时而跳跃飞奔。那一刻,孔雀之舞的惊艳似乎让这个世界都沉醉了。

  孔雀喜欢湛蓝的湖水,那一汪幽深的湖水,让人感到圣洁而神秘,似乎很难进入。一切风景,荡漾在孔雀翩翩舞动的翅膀下,粼粼的波光,映在孔雀的身上,也映在如诗如画般的风景之中。孔雀凝视着蓝莹莹的湖水,优雅地舒展着玉石一般柔润的身影,展现着俊逸的风姿。静谧的时光里,有英俊的孔雀王子深情地开屏,将身子挺得笔直,向孔雀公主显现英俊和洒脱。孔雀们置身在同一泓湖水间,有时幽情满腔,却彬彬有礼,有时也含情脉脉,雌雄彼此呵护、亲近,情愫温柔,情思缠绵,一种难以言说的陶醉,让人懂得了世间的优雅、温和、深情和尊严以及隽永和美的动人之处。

  孔雀生活中的湖水,仿佛是美神遗落下在人间的晶莹剔透的泪珠。

  孔雀在湖水中轻轻舞动腰身,一汪碧水中就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孔雀的腰身柔韧地蠕动,美妙、细致,起先是轻微的小浪,波动在柔美的动作中,细碎的舞步,忽而如流水般轻柔,忽而如彩云般飘逸,忽而如清风般轻捷,忽而笛声般婉约。舞到尽情处,孔雀竟然飞起来了,瑰丽的旋转,优雅的自信,亦真亦幻,似实似虚,飞扬的活力在释放着无穷的优雅。渐渐地,慢了,缓了,停了,孔雀停止了优雅的舞蹈,静下来,立成了一尊闪着柔润光泽的雕像。

  孔雀是依着宁静的湖水而栖身的,生于斯,长于斯,它们拒绝与喧嚣共存,拒绝与嘈杂为伴,拒绝被奴役,拒绝被束缚,拒绝金银珠宝在脖颈间的羁绊,拒绝虚伪和做作的矫情。孔雀安静地存在着,它们存在的价值是为了让大自然更加宁静,也是为了世间万物的和谐相处。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息,孔雀才会吟出从心中流出的一曲挽歌,渐渐而缓缓地融入大自然的一泓清澈里。

  孔雀在世时是寂寞的,死去时也是寂寞的,然而,无论生死,孔雀都是美的。

  许多人总是只注意孔雀平常的舞姿(那是有形之优雅,也是无限之美丽),却很少有人注意过孔雀那双秀美的眼睛,忽略以至冷落了眼睛这种折射心灵之光的窗户。孔雀的眼睛极少斜视四周,孔雀的眼睛只直视前方,晶莹明澈的眸子里是优雅的自信,有友爱、善良、宽容和美丽的光彩从那里弥漫出来。孔雀从来就不习惯眯起眼睛皱着额头去打量人,而人却从来总是喜欢眯起眼睛皱着额头去看孔雀,因为,人总是站在很远的地方隔着一些什么去看孔雀的。

  如果一个人被别人眯着双眼皱着额头去看着,心中肯定会有猜疑,因此也会花费一些时间暗自去揣摩对方,这样一来,就难免会觉得自己被鄙视、妒忌、记恨、怜悯了,也因此难免会感到受到了伤害,心境难以宁静下来。

  忽然觉得,人有时候是需要寂寞的。寂寞是一种境界,就如作家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总是那么安静。沈从文写的边城是寂寞的,人也是安静的;他写的长河是寂寞的,人也是安静的。从某个意义上说,是寂寞造就了沈从文,他的小说就是在寂寞中写成的,沈从文所希望的读者也是在多种事业里低头努力,很寂寞地做事的人。由此看来,安于寂寞其实是一种美德。寂寞的人也是充实的。

  孔雀有着华丽的名字,其实它们质朴平淡,没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般壮烈,但是,孔雀那种优雅的寂寞却使心灵在平淡中经受到巨大的冲击,跌宕起伏,让人受到最强烈的震撼。

  寂寞的孔雀是优雅的,也是寂寞的,那种优雅的寂寞,弥漫着生动迷人的美,使红尘安然,一片宁静。

  孔雀在寂寞中的动人之舞,是人间难得的优雅风姿。孔雀舞的寂寞,是人间难得的美,让世间变得无比旖旎,这样的美超越尘俗,始终生动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