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然（1913年—1972年），出版家、学者，曾任中华书局总经理兼总编辑。

《中国出版家·金灿然》。

刘起釪先生就调入中华书局写给金灿然先生的致谢函件。

中华书局出版的点校本《史记》。

1960年代初，中华书局在北京翠微路2号院的办公楼。

　　文\本刊特约撰稿 王凯

　　今年12月12日，是著名出版人金灿然先生逝世50周年的纪念日。金灿然虽然已经走了50年，但一直被读者记在心里，位于北京王府井大街的“灿然书屋”就是专为纪念老先生而设的。书屋虽居闹市，却是闹中取静，店内多为古籍类图书，是传统文化爱好者的必去之地。

　　如果说陆费逵创建了中华书局，那么金灿然无疑是中华书局现代格局的奠定者。主持书局工作期间，金灿然革新出版理念，大胆延聘人才，发展壮大出版队伍，不仅整理出版了《二十四史》《永乐大典》《册府元龟》等众多历史典籍，使中华书局成为中国古籍整理出版的旗帜，还凝聚了大批专家型编辑和作者，在海内外学术界产生了深远影响。

　　初到中华书局

　　1912年初，上海诞生了一家集编辑、印刷、出版、发行于一体的出版机构，这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中华书局，创始人叫陆费逵。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中华书局享誉国内外。1954年后，中华书局由沪迁京并实行公私合营，与新组建的财政经济出版社一个机构，两块牌子，业务范围一下扩展到经济、财政、金融、文史等众多领域。1958年，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成立了由齐燕铭任组长的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中华书局被指定为该小组的办事机构，成为整理出版中国历史文化典籍的专业出版社。原在文化部出版局工作的金灿然出任书局总经理兼总编辑，并担任规划小组办公室主任。

　　金灿然原名金心声，1913年出生于山东省鱼台县，先后在鱼台、济宁和济南等地读书，1936年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抗战爆发后，金灿然与一些进步青年投奔革命圣地延安，进入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和马列学院学习，此间金灿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金灿然早年受过严格的正规教育，知识面广，写作能力强，因此被历史学家范文澜选中，协助编写《中国通史简编》，并承担明清史部分的整理和写作，被范老称赞“写得最好”。在延安期间，金灿然还与齐燕铭等协助徐特立编写干部文化课本，自己也单独撰写过一些作品。1949年后，金灿然先后在华北人民政府教科书编审委员会、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总署和文化部等单位任职，主要负责文化出版行业的管理协调工作。

　　金灿然到中华书局工作不久，便开始组织实施“二十四史”点校工程，他不拘一格聘请人才，从全国各地延聘一大批专家学者参与此事，中华书局一时群贤毕至，迎来了历史上的黄金时代。

　　组织点校“二十四史”

　　“二十四史”是中国古代二十四部纪传体史书的总称，包括《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隋书》《南史》《北史》《旧唐书》《新唐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宋史》《辽史》《金史》《元史》和《明史》，共计3213卷，约4000万字。

　　“二十四史”涵盖中国古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思想、历史等方方面面的内容，在中华文明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但由于没有标点和断句，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阅读有一定难度。1958年6月，点校“二十四史”被列入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的整理计划，这也成为金灿然上任后的首要任务。

　　由历史学家吴晗和范文澜牵头，组织召开了“标点‘前四史’（《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及改绘杨守敬地图工作会议”，这是点校“二十四史”工作召开的首次会议，金灿然与其他专家学者一同与会。在这次会议上，确定了点校“前四史”的具体方案，其他二十史及《清史稿》的点校工作也在会上进行了讨论，最后决定由中华书局制定方案组织实施。

　　金灿然按照会议要求组织制定了《“二十四史”整理计划》，并把点校“二十四史”列为中华书局的重点项目。据《宋云彬日记》记载，当时参与此项工作的有顾颉刚、聂崇岐、齐思和、宋云彬、傅彬然、陈乃乾、章雪村等人。宋云彬是知名文史学者，金灿然点名将其从浙江调到中华书局，承担《史记》的点校。《史记》原本由顾颉刚负责，但他身体不好，主要由助手贺次君代劳，问题很多，金灿然不满意，就请宋云彬在顾颉刚的基础上重新再点。此间宋云彬与金灿然联系颇多，他在1958年9月26日日记中这样写道：“上午与金灿然谈《史记》标点问题……《史记》原定年内出版，作为1959年新年献礼，但顾颉刚之标点问题甚多，改正需要甚长之时间，年内出版绝对不可能。”当时要为国庆十周年献礼的是包括《史记》在内的“前四史”，时间紧任务重，作为中华书局主要负责人，金灿然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金灿然努力下，《史记》于1959年9月顺利出版，《三国志》也随后整理出版。其他部分史书已点校完成，但大多数仍未完工。据1961年4月中华书局简报记载：“《汉书》大部分已付型，年内可以出版。《后汉书》一部分在排校中，全稿定在6月份发厂。《晋书》在加工中，6月份可开始发厂。其余各史整理稿没有到手。”

　　当时承担“二十四史”整理点校的大都是各高校院所的专家教授，工作主要在业余时间进行，这是工作进展缓慢的主要原因。金灿然向上级提议将这些专家借调到中华书局，让他们集中时间和精力专门从事整理工作。这个建议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支持，一大批学者从各地聚集到北京，开始了一段“翠微校史”（中华书局当时在北京市翠微路2号院办公）的传奇。

　　由于长期超负荷工作，金灿然患上了脑部疾病，记忆力和表达力严重受损，但他仍然带病坚持工作。1970年代末，点校本“二十四史”全部面世，而此时金灿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编写出版“中国历史小丛书”

　　1958年秋，历史学家、北京市副市长吴晗提议为广大青少年编写一套普及性的历史读物——“中国历史小丛书”，此举得到社会各界的拥护和好评。为编好这套丛书，吴晗专门邀请一些历史学者组成编辑委员会，并亲自担任主编，编委会决定这套丛书由中华书局编辑出版。

　　金灿然也是“中国历史小丛书”的编委，他向编委会提出，希望每一位编委都为小丛书写一本小册子。这个建议得到吴晗支持，他率先交上了一本《海瑞的故事》，书中收录了几篇关于海瑞的文章，都独立成篇，但文字不太通俗。按照中华书局的定位，“中国历史小丛书”读者对象是中等文化水平的历史文化爱好者，这就要求文章一定要通俗易懂，深入浅出。金灿然于是安排一位编辑将《海瑞的故事》重新改写，完成后他将稿子寄送吴晗，并附信说明改写原因，还说这是“学生改先生的文章”，请吴阅定；吴晗回信说这样处理很好。今天看来，这件事情既反映了金灿然的处事有方，也看出吴晗的大度谦虚，给我们留下了一幅编者和作者友好切磋的美好画面。

　　“中国历史小丛书”于1959年开始出版，《清代苗民起义》《屈原》《曹操》《李冰和都江堰》《司马迁》《海瑞的故事》《文成公主》《苏武》《徐霞客》《林则徐》《秋瑾》等100余册等雅俗共赏的小册子相继与读者见面。这套丛书不仅内容有趣，而且封面设计非常漂亮，书中还有不少名家的插图。

　　这套小书影响了几代中国人。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