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家书。藏于无锡博物院
倪元璐画像。
倪元璐行书 五律诗轴。藏于上海博物馆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
文\李玉萍晚明时期,书家辈出,涌现出一批卓尔不群的书法大家,徐渭、张瑞图、黄道周、王铎、倪元璐等,其中,倪元璐不仅是一位传世的书法大家,同时,还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学者。
一《训》传三代
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任琼州知府的倪冻,曾给儿子倪元璐写过一篇《训》,文中有对儿子的教育忧思,并对其儿学业、行为规范作了严格的要求。其中一句“工夫不可一日错过”,告诫儿子要珍惜学习时间,不可荒废一日一时。殷殷之情,跃然全篇。而倪元璐谨记家训,牢记父亲的教诲,刻苦读书,功课从不懈怠,一日不敢荒废。17岁时,倪元璐在郡县等三试中皆得第一,品格出众,才华远播。坊间传说,倪元璐成人后,一直严守家训,并教育其儿遵照此《训》,其长子倪会鼎背诵此《训》时,只字不漏,成为遵规守训之佳话。
据《琼州府志》记载,倪冻在任琼州知府期间,开良田、凿甘泉、辨冤案、利民生,是海南历史上的一代良吏。他不仅执政为民,治家亦有方。倪家家风严谨,文风甚浓,承儒家思想道德文化,忠孝为人。注重对孩子的教育,常有训诫,督其学业。使倪元璐成长为一位才识过人、学问渊博、品格超群的人。其诗文、书画俱工,以气节、书画名世。
倪元璐对行草书痴迷执着,他会同当时一批书家,在行草书的创新上,追求卓越,进行艰苦的摸索,形成了一个超高水准的创作群体。他们在继承明中期书法风格的基础上,追求古朴、厚重、稚拙的书法风格,顺应了时代和书法艺术规律的发展,打造出明末书坛的新格局,形成了一股崇奇求变的艺术新潮流。倪元璐对书法的理解和表达,充分显现了当时的时代特色和他独特的个人审美理想。他突破了明末柔媚的书风,创造了具有强烈个性的书法风格,独具气质和格调,与常见的明人书风截然不同,他与同期的黄道周、王铎鼎足而立,并称明末书坛“三株树”。与此同时,他又与同期的王铎、傅山、黄道周、张瑞图并称“晚明五大家”,成为明末书风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他在“晚明五大家”中是十分耀眼的,张舜徽在《艺苑丛话》中如是评价:“书画俱工,落墨超逸。行草尤极灵秀神妙,为时所称。”
人超脱 字奇古
倪元璐为人超脱,书法风格突破了明末柔媚的书风,又深得王右军、颜鲁公、苏东坡三人翰墨之味。他善于用笔,直落直收,斩钉截铁,笔画恣意,给人以刚劲畅达之感。其墨浓、笔画厚重而沉稳,方整中见婉遒,可窥篆、隶之意趣。加上笔画字形的粗细大小变化,墨色浓湿干枯交替,呈现险劲中寓古雅的韵律,书风奇伟。后人对他有“笔奇、字奇、格奇”之“三奇”,“势足、意足、韵足”之“三足”的称誉。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说:“明人无不能行书者,倪鸿宝新理异态尤多。”
在倪元璐的传世作品中,行草书体作品分量大,行草书法作品一般来说较其他书体洒脱流畅,倪元璐的作品更是运笔娴熟,率意而为之。在墨色上,熟练大胆的干湿、枯笔、湿笔的混合运用,有一气呵成之势,展现出他内心世界的坦然、宽博和自由。
在倪元璐的传世作品中,形式上,除了少量的信札、册页、扇面外,几乎都是条幅,其中巨幅作品比较常见。大幅作品的出现,使书法从传统的案头品玩转化为壁上观赏,在带给我们强烈新颖的形式感和视觉印象冲击的同时,也带来大幅行草书作品不同凡响的章法结体。倪元璐笔下的高堂大作,常见风格就是笔力沉着雄强、有着不可阻挡的豪逸大情,表现出宏达的气势。不拘泥于传统,勇于创新,将个人的审美情趣和独特的个性融入书写中。他将婀娜的曲线和粗犷的笔画相结合,使作品既展现了细腻的美感,又彰显了坚毅的力量,让人深深为之感动。
在他的传世作品中,并不一味追求形式上的完美,而是注重情感和审美的深度表现。正像清代秦祖永在《桐阴论画》中说的“元璐书法灵秀神妙,行草尤极超逸”。林散之评:“明末草书人才荟萃,徐天池(徐渭)、祝枝山、倪元璐、黄道周、傅山、王觉斯(王铎)各有千秋。”
鸿儒义 文人情
倪元璐的书法作品至今广泛传世,被誉为明代书坛的瑰宝之一。除了被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等收藏的作品外,无锡博物院收藏的一幅家书作品,展现出了他的儒家精神和文人情怀。
据传,倪元璐为官期间,一共写过七次“乞归省疏”,其中提到最重要的理由即是照顾自己年老的母亲,尽“孝”之道。看倪元璐的《家书》,其恭敬孝顺之情,溢于字里行间。因是写给母亲的,书写工整、恭谨细致,墨色自然,取势平整。每列右侧还注明标点,方便读句,极为贴心。结体天真率意,结构扁方自然,不事雕琢修饰。书法风格可窥见苏轼书墨之味。全幅小楷旷达神气,字断意连,笔画间相呼应,高古深远。此件《家书》作品,区别于常见的行草书条幅作品,收敛了奇崛刚毅之风,让我们看到了倪元璐书风的另一面。
在明代杰出的书画大家中,最有气节者当属倪元璐。
倪元璐的成长环境,是家风浓厚,代代传承儒家思想和道德文化,注重忠孝为人。他自小学习儒家伦理道德,忠君报国和对“仁、义、礼、智、信”的践行,促成了他于国家、于民族危难之际舍生取义的行动。在他的意识里,“忠”“孝”始终是赖以立身处世且高于生命的道德行为准则,在他看来,生命固然可贵,但若要苟且活于投降变节之下,却是万万不可能的。据《明史》载,1644年,当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皇帝自杀后,倪元璐觉得明朝大势已去,便“整衣冠拜阙,大书几上曰:‘南都尚可为。死,吾分也,勿以衣衾敛。暴我尸,聊志吾痛。’遂南向坐,取帛自缢而死。”他为国家殉身,被追赠谥号“文正”。他一生坚持高尚的人格操守,为国家和人民尽心尽力,被公认为忠烈之士,备受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