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术”的木简。与现在的背诵口诀不同的是,汉代人是从数字最大的“九”开始背。
《北京大学藏秦简牍》第二册所收录文献属于数术类与数学类,有《日书杂抄》《祠祝之道》《杂祝方》《算书丙种》《九九术》《成田》《田书》《佣作文书》8种。
秦简《酒令》图版及其相配的骰子。
左为秦家咀墓地战国楚简《九九术》,右为里耶秦简《九九表》。
记述西周时期穆王改革的文献《尚书吕刑》。
出土楚简保存情况。
■ 吴辰自上小学起,加减乘除便伴随着人们的生活,尤其是乘法,掌握了乘法,不仅是掌握了一种计算方法,更是掌握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无论是学校考试还是日常运用,每一天,我们都离不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然而,越是熟悉的事物就越容易被忽视,很少有人思考过乘法到底是谁发明的,是什么时候发明的。
事实上,早在2300多年前,人们已经发明了乘法口诀,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乘法了。去年年末,“考古中国”重大项目通报了进展情况,其中湖北荆州秦家咀墓地出土的楚简“九九术”备受关注,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早的乘法口诀表,“九九术”的发现,再次向世界证明乘法是由中国人发明的。
典籍中的乘法历史
秦家咀墓地形成于战国晚期,“九九术”就记录在墓中随葬的竹简之上,目前,能被辨认出来的文字只有寥寥几句:“五七卅又五;四七廿又八;三七廿又一”,这和我们今天使用的乘法口诀表几乎完全一致,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却让人们至今受用,这足以见得古代中国人的智慧。
从秦家咀墓地里出土的楚简“九九术”,虽然历史悠久,但这只不过是保存下来的实物,而在一些文字记载里,乘法出现的时间可能更加久远,《管子》中有记载:“虙戏作,造六峜以迎阴阳,作九九之数以合天道,而天下化之。”这“虙戏”便是伏羲,乃是三皇五帝之一,把“九九之数”也就是乘法的发明权给了伏羲,这足以见得中国人对其悠久历史的认识,而这“九九之数”能“合天道”,使“天下化之”,更是显示了乘法对人们生活的重要性。
在《韩诗外传》中还记载着这样一则故事:齐桓公想要招贤纳士,但是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有人响应,这时,有一位“东野鄙人”“以九九见”,齐桓公略带嘲讽地说:“九九足以见乎?”而“东野鄙人”的回答则打动了齐桓公:“夫九九,薄能耳,而君犹礼之,况贤于九九者乎?”会九九术并非什么大能,而齐桓公仍然能够以礼待之,那么会其他才能的贤士也必将纷至沓来。这则故事说明了至少早在齐桓公的时代,乘法口诀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每个人都会,但是对于当时的“士”而言,则是一种基本技能,而乘法在故事中所发挥的讽谏作用更是让人对“东野鄙人”的智慧拍案叫绝。
只可惜《韩诗外传》写作于汉代,而《管子》虽然托名管仲,实际上也是汉代人所作,故而,其真实性较之出土文物而言还是要略逊一筹;但是,这些文字无不提醒着人们,也许在更深的土层之下,尚有比秦家咀“九九术”更为久远的遗物等待着人们的发掘。
弥足珍贵的乘法口诀
秦家咀墓地中发掘出来的楚简“九九术”是一件陪葬品,而陪葬品必定是墓主人生前所珍爱的或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这也能够看出战国时期“九九术”的重要性,虽然这项技能已经不仅仅是掌握在几个人手里,但是它依然能够代表那个时代科技发展的最高水平,要不然,一位达官显贵为什么要郑重其事地将它带进自己的坟墓呢?
人们似乎已经无法推测秦家咀墓主人将写有“九九术”的竹简随身安葬的原因,但是,从其他地区发掘出来的有关乘法的文物中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有研究者注意到在汉代所发现的有关乘法的简牍中,地处边地的要占到很大比例,这似乎也说明了“九九术”与开疆扩土之间有着很深的联系。在里耶秦简、居延汉简上,那些九九归一的记录不仅仅是科技发展的证明,还是中国疆域不断拓展的见证,这样看来,这些现在小学生都能背诵的乘法口诀便更显得弥足珍贵。
有意思的是,在1981年的深圳,考古人员在对一座东汉的墓地的发掘中发现了一块青砖,墓地中发现砖瓦并非什么稀罕事,但这块青砖有所不同:也许烧制这块砖的是一位年轻的泥瓦工?他趁着砖坯未干,在上面写下了两行文字,第一行是“三九二十七,二九十八,四九三十六”;第二行是“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七九六十三,六九五十四,五九四十五”,其中,第一行中有一些顺序错乱,而且“七”还写成了错字,但正是这些小的谬误为这块青砖平添了几分质朴和可爱。也许这只是一次匠人在工余时的无心之举,却向后人展示了乘法之于当时人们生活的重要意义。
千年积淀的数学辉煌
古代中国人在数学方面领先世界的可不仅仅是乘法,且不说确切年代已经不可考的《周髀算经》,即便是在成书于西汉年间的《九章算术》中也有多项领先于世界的数学发明。“分数除法”“最小公倍数”“小数”“开方”“一次方程”“圆周率”“极限”这些概念在这部著作中都有体现,而《九章算术》中各篇什多以问答的形式结构又使复杂的数学问题变得生动有趣,即便是没有很多数学知识的人,也能够读懂,且有所得,整部《九章算术》用一句“深入浅出”来形容是不为过的。
自上古以来,古希腊、古巴比伦、古埃及都有对圆周率进行测算,但是都不甚精确。中国自然也对圆周率有着深入的研究,在先秦,便有“古率”,在《周髀算经》中,商高与周公也讨论过圆与方之间的关系,魏晋时期的数学家刘徽在注解《九章算术》时发明了“割圆术”,并称“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合体,而无所失矣”,这便与我们今天对圆形的认知基本相同了,由此,刘徽得出了圆周率接近于3.14的结论。到了南北朝时期,祖冲之将圆周率推演至小数点后七位,更是领先世界一千多年,只不过祖冲之演算圆周率的方法并未保留至今天,这也为后世留下了不小的遗憾。
今天,中国人在国际数学的舞台上仍然大放异彩,无论是在各项竞赛中还是在科研攻坚的战场上总会有中国人的身影。中国人在数学方面的成就是时代的投影,也是数千年历史文明的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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