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灵宝市政府以违法以租代征方式“租”用了大王镇农地28平方公里，约3万余农民失去土地。而村民所得到的补偿只是微薄的地上附着物和青苗补偿费，土地补偿费和安置补助费根本没有涉及。上海青年王帅多次举报无果后，“迫于无奈和义愤，想通过网络曝光，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却因为这样一篇帖子，被灵宝市网警跨省抓捕，以“诽谤”罪名狠狠地“教训”了一顿。（4月8日《中国青年报》）    

　　诽谤，又是诽谤。这年头，诽谤罪名与政府公权联系到一起，几乎已经成为公权暴力的代名词。无论是手机发短信还是互联网发帖，也无论是普通公民还是媒体记者，一声怒令之下，“奉上谕”者表现异常神勇，不仅能轻松穿越虚拟的网络迷雾，更是屡屡跨省跨界将胆敢诽谤者“捉拿归案”。

　　王帅想不通“在网上发一篇帖子，又没对哪个人指名道姓，怎么就算‘诽谤’了？”荒谬透顶的是，这一事件中压根就不存在任何“被诽谤”的某一个人，感到“被诽谤”的居然是根本没有荣辱感受也不是诽谤罪适用主体的“灵宝市政府”。用灵宝市委宣传部官员的话说，“有意见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但不应该采取这种在网上发帖的方式，败坏政府名声。”

　　不妨先来说说“正常渠道”。第一个问题是，网上发帖难道是“歪门邪道”？网络时代，网络既是公民演讲台，更是监督曝光台。无论从公民言论自由的角度，还是从监督政府行为的角度，将侵犯自身利益的违法征地行为在网络上曝光，都是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所在。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正常渠道”是特指公民以个体身份直面政府组织的渠道，而排除公民借助群体之力诉诸政府组织的渠道，这种“正常渠道”也不是公民不愿使用，而是在很多情况下根本就没用，比如王帅就是在多次举报无果的情况下才想到在网上发帖的。    

　　再来说“政府名声”。违法征地的行为尽管是以地方政府的名义实施，但决策却是由具体官员做出的。正如我们在问责的时候从来不会问责一个笼统的地方政府，公民在网上发帖举报根本无所谓“败坏政府名声”，充其量也只可能会“败坏”那些决策官员的名声。如果官员利益就能代表政府利益，如果反对某项政策就是反政府，在“保护政府名声”大旗之下，官员则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了，只不过，真正败坏政府名声的恰恰是他们自己。

　　根据我国《刑法》第246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属于诽谤罪。而且特别指出，“告诉的才处理，但是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除外”。“灵宝市政府”作为政府组织难道属于“他人”范畴吗？为什么连一个被害人都没有，更遑论被害人都没有提起自诉，警察就开始跨省抓捕了呢？法律依据何在？    

　　言论自由、监督举报与恶意诽谤的界限，本来是异常分明的；但是一些官员显然有意要将其混淆，并借助控告诽谤的名义高举大刀向言论自由与监督举报的头顶砍去。在这里面，王帅还应该算是幸运的，他没有因此丢工作，也只在看守所里呆了8天，而且没有“被躲猫猫”，也没有“被突发心脏病”。从重庆彭水诗案、山西稷山文案、山东高唐网案、西丰进京抓记者案，直到最近网上盛传的天山网编辑因一篇本地评论而被迫辞职事件，我们一遍又一遍地看到：言论自由门前，公权暴力凶猛。

　　□ 舒圣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