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钥匙插入钥匙孔里,门被撕拉的碰碰作响。我打开门,旺旺立着身体,张开两个前腿晃晃悠悠的,做出欢迎状,真是可爱极了。 旺旺是去年的夏天来到我家的。在此之前,儿子一直跟我嚷嚷地说,要养个小狗,我一直不允,说人都养不起了还养什么狗!儿子怔怔得看着我,我大声地说,你知道肉和菜多少钱一斤吗?儿子听后嘴里嘟嘟嚷嚷不知说什么,好长一段时间都未再提起养狗的事。 旺旺来到我家,不是因我向儿子做的妥协。实乃无奈。记得那天下班回家,进得门,赫然看见儿子和干女儿在逗着一只小狗玩。玩得格格的笑。我当时生气且坚定地问,是谁家的狗,哪里弄来的送回哪里去。儿子满脸不悦地说,从东门市场买来的,买都买了,卖狗的都走了,找谁去。我于是作罢。顺口甩了一句,谁买的谁养。养就养,儿子乐呵呵地笑道。 我不是不喜欢狗。小时候,我就养了一只狗,浑身上下着雪白雪白的绒毛,像冬天里飘飞的雪。一双乌溜溜黑得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那个年月,缺衣少吃的,家里人口多,分配的那点米和面,根本不够吃,经常是饱一顿饥一顿的,吃不饱饭,只能熬稀饭吃,锅里放一把米要加上几大口杯的水,吃到最后只剩下了米汤。菜就更奇缺了,那时不让私人种菜,场里只有菜队可以种为数不多品种少得可怜的蔬菜,每家每户只能从场部的集体食堂里打上五分钱的菜就着饭吃。营养自然是谈不上的。我瘦得皮包骨,场里的广州知青管我叫“马佬仔”(广州话,瘦猴之意)。而我养的小狗也是瘦瘦的,只有那双眼睛每天都在看着我,那分明是一双祈求食物的眼睛啊。一天,我下课回来,看不见它,急得到处去找,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进了家里,父亲正在家里招待人。我闻到了一股肉香,那是狗的肉香,我的狗成了客人嘴里的菜。我哭着跑到饭桌边大喊,还我的狗!还我的狗!客人们一下停住了手中的筷子。妈妈赶紧把我拉到门外劝我,说再给我养个狗。我坚辞不依,憋着劲,哭着嚷着还我的狗!我的心实实在在地伤透了。从此,我发誓再不养狗! 现在,狗又来到我的家。这只狗刚满一个月,儿子花了一百元买回了它。它黄绒绒的毛色,跟超市里的布娃娃相似,令人充满了爱恋。它的确是一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小小狗。你看它小小的柔软的身驱,抱在怀里像一团绵绵的肉。它的黄黄的绒毛,用手抚摸着,顺顺的,温温的,让你想起天冷时鸭绒被的温暖。它的乌黑的眼睛,明亮亮的,晶莹莹的,如玻璃般的晶莹透亮。它走起来慢悠慢悠的,四只脚像迈不出去似的,许是它对我的家还很陌生,不敢放浪。它的眼睛盯着家里的每一个人,瞧了又看,看了又瞧,似乎要把全家人都看个明白。我开始喜欢上它了。以后的日子,我是愈发的喜欢它了。 旺旺在无痕的岁月中长大。两只小小的耷拉着的耳朵竖了起来,娇小的身躯也变得粗壮了。儿子带它去打疫苗,回来对我说,兽医说旺旺身体很棒,非常地健康,还夸我们会养狗呢。我没有当面听到这赞美之辞,但心里确是十分开心的。是啊,我们在用心地呵护着它。从超市里买来营养丰富的狗粮给它吃,经常在买菜时不忘给它带回猪肝、鸭肝,照着《宠物手册》定期带它检查身体,科学喂养,让它茁壮成长。毛发由黄变成了黑白相间的颜色,很是招人喜爱。每每在家住的楼下玩耍,同楼的人叫上它的名字,它立刻呕呕地应答,逗得人笑口开怀。 付一份耕耘,得一份收获。倾一份爱心,得一份感恩。世间万物如此,旺旺也如此。每天,家里人不论是谁,只要回到家,旺旺都特别地开心,它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欢喜,用自己的行为表达感恩。它蹦啊,跳啊,蹭啊,跑啊,摇尾不停,直到家里人说,好了好了,它才缓缓地停下来,然后把身子紧紧的依偎着家里人的小腿跟部趴下来才作罢。有时,它也会像小孩子一样的撒娇,自己把身体扭过来,把胸部完全敞开,让人轻轻地抚摸,才又翻身爬起。有时会立起身体,伸出前脚让人抱起。 旺旺是充满了人性和灵性的。家里有人病了,它会趴在床边,嗯嗯地低吟呼唤;有好吃的东西,它不舍得吃完而把食物藏在只有它自己才能找到的地方。如果家里的气氛不好,它会躲得远远的,决不会去打扰…… 美国有一部影片叫《尽善尽美》,主人公的邻居是个同性恋,养了一条狗。因为三角恋被打得面目全非。住院期间请主人公帮助照料。主人公每天给小狗弹钢琴,结下深深的情谊。邻居出院回来后,和主人公测试狗跟谁,结果小狗选择了主人公。主人公不仅赢得了小狗的喜爱,还收获了漂亮女招待的爱情。我当时看了感慨万千。世界需要和谐,人与自然需要和谐,人与自然界的万物又何尝不应该如此呢。 [ 人生况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