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版:文 学 椰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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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12日 星期 [ 标题导航 ] [版面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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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可嗅
逝水无痕
■ 蒋玉成

  [ 情怀深处 ]

  今年的春似乎比往年来得迟,时序虽已是清明时节,料料峭峭,淋淋漓漓。天潮潮地湿湿,即使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始终读不出早春的气息。天空不时伸着慵懒的模样,无精打采的。铅云过后,春雨就伴着逼人的寒气淅淅沥沥毫不设防地落在了地上,溅起一朵朵精致的小水花,清清冽冽地响。

  我窝在家里,遥看窗外灰蒙蒙一片。校道上朦胧稀疏的路灯,在冷雨中静默着,瑟瑟缩缩,发出橘黄色的微光,像极了渴睡人的眼。放眼远处的鱼鳞洲头,就像一幅水墨画似的,湿漉漉地悬挂在眸前。雨滴的平仄之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带着唐诗宋词的韵律,敲打着我的窗棂,在寒风中叮当作响,悱恻缠绵,一如柳永清新婉约的词。

  春夜听雨,心绪最容易被雨丝抽卷出来,听的是那份宁静与悲凉。四十不惑,人在此时,往往变得更加沉稳与成熟,没有了往日的冲动与懵懂,拥有了更多的感悟与沉思,神马浮云,什么客居他乡,怀才不遇,世事变迁也都会撩拨起我们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冷雨乍起,这不是上天安排的一场戏吗?“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春夜读雨,是心灵的升华,是往事的沉淀,是生命的彻悟。不一样的心境,读出不一样的雨声。读雨的韵律,雨的情致,雨的灵性,自己也仿佛溶进大自然的怀抱之中,那就是极致的享受。春夜读雨,又是梳理心情回归自我的最佳时机,在冷雨中,仿佛可以参透前尘往事,水净心宁,把平日被尘世喧嚣打成寸寸结扣的心怀,放在这听雨的平台上,像用熨斗熨烫过一遍一样,那心结也就变得真真切切,水流花开,这春夜也就越发妩媚起来。

  古梵文中,佛家以人的念头一闪为一刹那。有谁计算过人生有多少刹那?这一闪一闪的念头构成了人世间的若梦红尘。多少文人骚客捕捉心灵触动的那一刹那,用文心、性灵凝成不朽的舍利,如明月般映照着后世人生旅途的迷茫困惑,如清风般吹拂着处在荳蔻年华的青春心灵小溪,如火箭般助推着探索者的信心和勇气。

  一切浮华喧嚣都是人类自己制造的。日久天长,这些浮华喧嚣或许会腐蚀麻木人们对人性、对天籁的种种感觉。放眼看吧,这本是一个冷雨可嗅、逝水无痕的静谧世界。清风徐来,霜凝大地,有雨打芭蕉,有西风卷帘,有暗香盈袖。此刻,翻书听雨,聆听余光中先生的《听听那冷雨》,“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你是否觉得仿佛一轮弦月出于崖上,心底似乎变得清亮起来?

  在听雨的诗词中,我最欣赏的还是南宋词人蒋捷的词句,他的《虞美人》一词云:“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秋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他把人生的大彻大悟,醍醐灌顶,浓缩在这三种听雨的境界中,真是令人浮想联翩,荡气回肠。于是,带着书香听雨,心境便格外澄明,心灵也为之蕴藉。

  听雨,其实是听自己。听雨,是一次享受,它是心灵鸡汤,可以让你听到自己的呼声。冷雨在演绎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角色,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他人,还有生命,还有绿色。“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她的美好,远远比华丽的词藻美妙得多!我望着冷雨在沉思:她是生命的精灵,她是时间的处子,她是永不回头的匆匆过客。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

  冷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魂灵,冷雨不但可嗅,可舔,更可以凝听。是啊,冷雨可嗅,逝水无痕。无论揣何种心情上路,只要付出了你终有回报,终有收获。也许你因片刻的打盹错走一步,那不要紧,“实迷途之未远,觉今是而昨非。”你会在这个冷雨敲窗的时节,作一次心灵的修补,静待春暖花开。即使你过去失去了许多,你明天一定会得到许多。

  四季如歌,浮生若梦。生命和生活都忌心浮气躁,只有淡泊宁静,诗意栖居,方能嗅雨舔月。当你内心觉得灵感泉涌,青春奔流时,还不快拿起青春的小刀,在你的一叶扁舟,或者像我们的祖先那样在竹简、龟甲、丝帛上刻下每一次感动,留驻匆匆而过逝水无痕的青春小鸟。

  这可不是刻舟求剑,而是对自己生命、情感永恒的尊重和回味。毕竟人生是一本太仓促的书,生命如蜉蝣于天地,沧海之一粟,“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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