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岛四季常青,碧海蓝天,阳光沙滩,处处美景如画,绚丽多彩,人称天然的大花园。
花园大了,美景多了,久居兰亭不闻其香,岛上城市里的公园也就算不得什么景致了。海口有个万绿园,绿树丛丛,千姿百态,百花盛开,争芳斗妍,自有一番椰风海韵。只是,没有东郊椰林的名气,没有尖峰岭的雄伟,也没有"呀诺达"的大气,竟使得外埠游客,淡然而过,以为绿岛之中一点当然而已。
而我情有独钟,十分喜爱这片海湾绿地。
建省前,经贸区侨中后墙北到海边一带,渔塘沼泽,盐池沙滩,裸露高地之处,渔民村舍星星点点,外加一个破败不堪的国营面粉厂,便是玉沙村的全部了。建省办特区,这里经济发展突飞猛进,荒郊野滩,一夜之间成了黄金宝地。当年的市委领导于热血沸腾之中保持了一份冷静,咬咬牙忍失重金之痛,在玉沙村的北边留下千亩黄金宝地,建造了一个百姓共享的开放式公园———万绿园。
如今,于高楼林立拥挤压抑之中的这片海湾绿地,给人们带来无限的惬意和盎然的生机,这些年,万绿园就成了我的生活中一部分,年年岁岁,每日在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疾步海边,大汗淋漓之后,树下林中,面朝大海,品茶谈天,歌于斯,舞于斯,寄语椰林榕树之上,畅想白云野鹤之间。
一
万绿园正门朝南,因为停车不便,我便每每走了西门。
那一年的冬季,西门口传来阵阵的胡琴声,声音嘶哑但不失高亢,音调还算准确,曲调是,“社会主义好"。这声音让我震撼,让我怀旧,让我急急循声走向那位拉胡琴的人。一个半大不小的老头,大约六十多岁,背靠一卷铺盖,席地而坐,面前一顶解放帽面朝上,帽中有几张一元一角的人民币。老头手把破旧的二胡,两眼望天,旁若无人,如醉如痴。我走上前去喊声“老乡!”没有反应,依旧是两眼望天,旁若无人,如醉如痴。我从口袋摸出三张一元的零钱放在他的帽内,又喊了声“老乡!”依然没有反应,依旧是两眼望天,旁若无人,如醉如痴。我一狠心从口袋掏出一张十元的票子放进帽内,心想你总该看我一眼吧。结果他依然故我。我本想与他闲聊几句,却被他弄得兴趣索然。当我转身离去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曲“唱支山歌给党听”,听着听着,我越发觉得从那破旧的二胡中传出的旋律是那么亲切,那么感人,让我浮想连翩。
我想,这位正襟危坐的老者,或许是一个贫困乡村的老农;或许是一个倒闭工厂的老工人,不愿吃嗟来之食,走向街头卖艺;或许是一个飘洋过海的淘金者,商场败北,血本无归,却又无颜乞讨;或许他是一个普通的卖艺人,不答理你是因为耳聋,两眼望天是因为眼瞎。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到处奔波的流浪汉,矢志不移地传唱着一首首差不多被世人遗忘了的老歌。
二
海南人能歌善舞,万绿园的歌声,唱响了海南的四季春天。
从西而东,过小桥,穿茶庄,草坪的中央有一座歌坛,几十个风姿卓约的女子在练合唱,她们歌喉嘹亮,音色纯美,字正腔圆,颇有专业的味道,据说是女作家邢增仪组建的业余女子合唱团,当年她们在这里时常演唱的是,“请到天涯海角来”,“万泉河”,“渔家姑娘在海边”,“椰岛九歌”等,不一而足。如今,这个合唱团名扬遐迩,享誉海内外,成了海南文化界一支难得的生力军。
我踏着“请到天涯海角来”优美的旋律在绿坛上漫步。
过草地,绕花坛,曲径通幽处有一座六角凉亭,这里常是一伙乐队活动的地方,领头的东北大汉,是个退役的军乐手,十八般乐器样样都会,主业萨克斯,退役后来到海南作生意赚了一把,意满志得,约几位相识,添置了几样乐器,手风琴,小提琴,长号,黑管,萨克斯,甚至还有打击乐。晚饭过后,他便把装满乐器音响的“小长安”开到凉亭,几位相识如约而至,各自抄了家伙,迅速找准位置,进入了角色,于是,六角亭便响起雄壮美妙的乐声。他们演奏的有莫扎特的“浪漫曲”,还有,“歌唱我们的祖国”,“解放军进行曲”等军乐合奏,听起来让人振奋鼓舞。有时,他们会招来一些文艺爱好者,唱歌的跳舞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十分热闹。有一个江西来的男高音,十分了得,他最拿手的是湖南民歌,“扛起扁担啷啷锤上山岗喽哩哟”远处听来我还以为放的是音碟。走近了听去,我最爱听他唱的“母亲”,深沉,细腻,委婉,动听,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
傍晚时分,沿途人越发的多了起来,正当我沉津在“我爱咱的妈”这动人的旋律中往东缓行时,兀地背后响起一阵锣鼓声,接着便是悠扬的男声咿咿呀呀唱起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对老头老太太共骑了一辆改装的电动车,后车身加上了一套音响,老头一边驾驶一边摇头晃脑地唱着,老太太坐在老头身边,合着乐声双手打着节拍跟着哼哼,唱的是什么不知道,我猜是琼戏,旁边卖冰淇淋的说是粤剧,反正听不懂,只是随着他们高兴。
万绿园中还真的有人唱琼剧,六角亭往东,走过熙熙攘攘的“舞者广场”,翻过龙珠长桥,沿海边再往北去的一片草地上,不时的会有一拨人,带来高档的音响,远远地支上一台小发电机,扯过电线来连接好电子琴,音箱,麦克,加上二弦,月琴,乐器一响,便开始一台好戏。一个年轻人英俊潇洒,个头不大,昂首挺胸,走着美雄豪迈的步子,对着麦克边走边唱,同行的海南籍朋友告诉我,他唱的是红灯记中的李玉和选段,声音嘹亮,慷慨激昂。虽然字音听不明白,却依然感受到琼剧的唱腔是这样的优美动听,令人振奋。
三
这几年,健身的街舞在城镇中攻蓬勃兴起,清晨时分或晚饭过后,海口市街头巷尾公园绿地,常常可以看见一些人群,在路旁草地上放上一台录放机,乐声阵阵,载歌载舞,着实给这个海岛椰城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万绿园常常人满为患,一些人纷纷转移到世纪大桥下。不长的一段桥下汇聚了五拨儿娱乐的人群,各自画地分池,各拉各的曲,各吹各的号,唱的唱,跳的跳,十分热闹。北头一拨儿人,只舞不唱,清一色的娘子军,舞曲多是快步小调,轻快悠扬,像“草原英雄小姐妹”这样的传统民族舞蹈居多。我每每路过这里,听着这些乐曲,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青年时代,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产生出"天上星星多,不如咱公社的羊儿多"的豪迈。南头一拨儿人,多是只唱不跳,像是卡拉ok,也不知从那儿云集这许多歌手,男声,女声,高音,低音,美声,通俗,一应俱全,每个星期中总有那么两天,这一伙唱歌男女在华灯初上之际来到桥下海唱一通,引来众多闲逛的市民随声附和。东边一拨儿人,像是一个舞蹈培训班,制式服装,款式新颖,整齐划一,很是漂亮,内容也多是这几年流行的新歌新舞,节奏感很强舞跳得也很优美。正对面,西边一拨儿人,好像是一家文艺团体在排练,跳舞唱歌两套人马,配合默契,相得益彰。节目一个接一个。其实,走近一问,原来也是自发组织来锻炼身体的。比邻西边的是武术养生练习团队,百十号人一律白色唐装,在一位胡须飘然的长者带领下,循着悠雅的古典音乐拳打剑舞,或太极风云,或八面埋伏,或高山流水。拳打得好,剑舞得好,音乐配得很好听,十分令人艳羡。
天气好的时候,五拨儿人群同时出场,大桥下面热火朝天,各家音响高声争鸣,远处听来,形成一支莫名的交响曲。像是儿时家乡县域南河坡对擂的几台大戏,争强斗勇,喊声震天。害得观众涌来涌去,瞪大眼睛伸长耳朵,看不够听不烦。但这里却很少有观众,大家都是演员,只是各自欢乐,健身强体。
四
来海南的人都有一颗心愿,看看大海,看海的浩瀚,看海的宽广,看海的雄美,看海的苍茫,还一定要看看海上日出和日落。
海口湾看海上日落,最佳位置当是万绿园的东湾口。从这里远眺大海,夕阳西下处,一边是豪宅别墅高楼林立的西海岸,海口市精心打造的靓丽景观带,沿海岸线逶迤西去,溶入了天边的一片金黄;另一边是碧波无垠浩浩荡荡的琼州海峡,近处游船荡漾,波浪不惊:远处,橙黄色的太阳正向云海交融的深处徐徐落下,越发地射出万道霞光,染得漫天金黄金黄。海天一色,彩云万里,西海岸的座座楼房,挺拔伟岸的钟楼,就连那棵棵椰树和木麻黄也披上了一层金黄色,海口的西海岸真的成了黄金海岸。
夕阳无限好,好在哪里呢?好在黑暗前的辉煌,好在永不歇息的奉献,好在涅槃中的永生!
我们在万绿园中轻歌曼舞,唱出了美好,舞出了青春;我们在万绿园中步履昂健,走出了时光倒流,走出了长命百岁。万绿园给了我们欢笑,给了我们幸福的畅想!
我爱你,美丽的万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