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版:文学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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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4日 星期 [ 标题导航 ] [版面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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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与跋 ]
自由的抒写
———邢仰明散文集《谷雨》序
■ 黄宏地

  仰明第一次给我文章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他是一直要把文章写下去的,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偶而的为之。他为公家工作,而且还进步到了一定的位置上。他做的是关于环境,资源方面的管理,在玩笑里大家说,他的工作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于他的地位形势,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料他是想写也没有时间写的。没想到他却是一写又再写。写得久了,好东西就多,积累下来,就是摆在我面前的十多万字的散文集《谷雨》的书样。

  仰明中等身材,壮实,人朴厚豪爽,性情大方条达,少遮拦,说话亦都是眼见为实,没有书本上的。且健谈,幽默之中没一点世故,不像一般公务人员那样,向外的一面总是严肃的架势。朋友聚会,远远就能见到他那副可掬的笑容,到得近来,便大笑放声,响响亮亮,小小的空间里顿时一片澄明空阔。

  这些年来,因为还工作着,我还是有许多机会到处走动的,东西南北的地方也走了不少,但我不太会写游记,回想起来,以前到过的名胜印象都很淡,倒是常走的小巷小街对我有感情。记得那年开会,我也去过桂林的,去探寻七星岩,那幽深奇险的洞穴,我一进去就急于想出来,还是回去的路上,看女人在护城河边洗衣裳看了半天,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俗人。我是有游无记,只觉得天下的名胜古迹,单是有着在那里,委委蛇蛇,如山如河,一任天慌地老,即已成为很好看的了,不必要去给它添加笔墨的。每当有游归来,我就只当它是千家诗里的“去溪风轻近午天,傍花依柳过前川”,过去也就过去了。过眼烟云,不留一丝岁月的痕迹。

  我佩服仰明的有游然后有记,他几乎是每到一处都写,他写蒙古的草原之韵,写初春的北京印象,写丹霞山漫记,写德国科隆教堂的歌声。写桂林阳朔的山水。到了广州,他还写了广州的木棉花,写了有关人事和木棉花的息息相关。然后他写道:“5片拥有强劲曲线的花瓣,包围着一束绵密的黄色花蕊。倒装在碗口大的花托里,迎着阳春自树顶下向下蔓延。”“它的坠落也分外豪气,从树上落下时,仍保持厚实向上的原状,英雄气概十足。”看仰明写的木棉花,无须再加点明,闭上眼睛,许多红色的斑点就在眼前。便只是觉得那一朵朵红的木棉花,在天空里开着,于是大地又在太阳的漫天金箭似的光辉里了。他写在桂林的河里泛舟:“河底的水草是那么温顺地随波逐流,没有任何的抵抗和紊乱,卵石被梢公的撑船杆划得咯沙咯沙地响,仿佛弹出了淳朴古老的乐曲。”在仰明的记游的文章里,我们不只看到了他笔下的山光水色,也看到了历史的气运和山川草木的节气,还有人与大自然的亲密无间。只觉山风日色,山下平畴远畈,村落午鸡,连撑船的梢公,还有那街上陌上的众人都是眉目清扬的。

  编辑文字那么多年,看的来稿亦是游记居多,文人的游记,浩如烟海,代有名家。但真正能传世感人的,也并不太多。仰明的这类记游的文字,是他的一种自由自在的抒写,要说高低得失,只要不是想贱买贵卖,而是想忙里的消遣,倒不必去做斤两的计较,三两二两的也未必不如三斤两斤的。

  《谷雨》里还有许多关于记述人物的文章,仰明写人物的文章,另有一种豁然开朗,挥洒无碍,喜怒皆形于色,有点眼睛里看得东吴无人。其实我们就是生活在这人来人往里的一个缤纷得有声有色的世界。仰明描写他在外企工作时从香港来的上司:是一个圆头圆脑的中个子,理一个平头,平时喜欢坐着发呆,一旦有事情理不顺,就会暴跳如雷,高兴时则会送给手下的管理人员金戒指,金项链什么之类的,还请大家吃大餐。他写从香港过来的女同事是,由于营养过剩,挺着一个大肚皮,从头到脚倒挂着一串串的肉,手指肥得见不到指甲。这个女同事脾气很坏,常把内地的师傅骂得狗血淋头。而村里派住的帮助协调村里镇里关系的代表,是个晒得像个非洲归侨,一双拖鞋不离脚,非常老实的农民。他俩关系一直很好,离开时,他还特意送了他两条希尔顿香烟。

  在仰明的写人物的文字里,有着许多这样的好与不好混杂着描写。从来历史的流传是流传好的东西,而中国的语言文字亦皆是为说好,不是为说坏,这并非禁忌,却是言语文字的清真吉祥。其实,好与不好,长短高低,都是一个人的不同的方面。文章既是生活的反映,总是可以写出来的。王羲之的书法可以写信撰稿记账,中国的文章也是可以写政治日常生活向背和无所不可的。孔子说唯仁者能爱人恶人,不同的是,不会写文章的人会把善语变成浮辞,而会写的人却能把恶语变成善语。读仰明的这类文字,让人并不对他们产生厌恶,还会有一种生动的亲近,这都是在人物褒贬之上了的。对于书里各类人物的起止跌宕,仰明也只是一路的娓娓道来,市廛不惊。他们之间的相处,亦像桃李竞妍梅雪争春,各自都向着自己的天空里开放。古今往来兴废恩怨,唯有江山无恙,历史人事,在仰明的笔下,亦是悠悠人世里的渔樵闲话罢了。

  读仰明的《谷雨》我倒是更喜欢他的《旧事烟雨》一辑里的年少时期的日记,那是从他父亲的遗物里拣出来的,是他中学时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他少年时的生活。他写他一早起来拿了个补了补丁的破麻袋去买鱼,跟在长龙般的队伍后面,不断的有人插队,不断的有人动粗,结果是轮到他,鱼却卖完了。写他小时候辍学在家,学会了烧砖瓦,种西瓜,挖树头,打柴火出售换零钱用。在马路上卖甘蔗被女同学窃笑。虽然这样,但他觉得生活还是充满收获的,他在日记时记着:“劳动一天可得十个工分,折合成人民币约一角四分。我不知道是多还是少,只知道有收获就有了喜悦。”写这些时他还年轻,年轻时便有年轻时的状态,行文自然简净,单纯里有着气象的壮阔,生活虽不丰富却充满天趣,就像孩子们的玩过家家,你来我往,高一声低一声地叫,什么都没有了,还是一样的身心喜悦,唯少年时有那样充实的,彻底的诧异与欢喜。你要问什么意义吗,什么意义也没有,然而这不是很好吗。我喜欢这样的文字,可惜的是这种文字在仰明的文集里却收得很少,这可能是仰明剪裁编辑后的结果,把这些幼稚天真多去掉了。结果却是让人读后觉得意犹未尽。

  不知仰明写的这类文字,是不是出于自觉。有不自觉地写出了好文章,有自觉地写出了好文章,应是后者更高,但是亦有自觉了反而写不出好文章了的。读仰明的文章,觉得他是随行随写,随见随写,随想随写,不中规中矩,于语法间的排列座次似乎也有些漫不经心。这样是好抑或不好,总不好去说一个定论,但读仰明的文字,即使语言间偶而坎坷,却也是雪霁日出,泥泞里亦有清洁的感觉。集子里的这些文章,也只是汪洋中的一朵朵浪花罢,但底层还是有着海水的,像他这样有着认真执着性情的人,自由地去抒写他所经历过的人生,还不知道会写出什么东西来呢。

  有人主张写文章要如说话,说是在这间房里念,要让那间房的人听着,是说话,不是念稿,才算及了格。读罢仰明的文集,觉得应该和仰明共勉的是:对于文章,我们是要努力去及格才好。

  《谷雨》成集,仰明索序,推托再三,还是得写。江河湖海,山林草泽,文学亦是梁山水泊,聚义堂前,旌旗蔽日,龙突虎奔,群豪聚啸,英雄并举,代有兴衰。他人都有成功失败,惟有我总是这样子,无败无成。还好多年在文字行伍里做牛马走,别人是投机取巧,我是投机取拙。我写文章每是好像处在绝望之地,以与人无竞的心境,写出来了简单的句子,也许意思未说得明白,也是尽了心了,如果仰明能觉得到,便是我最大的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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