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嵌彩石鹌鹑如意。
金星玻璃灵芝式如意。
剔彩云蝠仙人图如意。
掐丝珐琅天保九如九九如意。
紫檀雕云龙纹柄嵌仿古白玉三镶如意。
逢年过节,人们总爱说一句“万事如意”,看似朴实无华的“如意”二字,其中蕴含着无限美好的祝愿。与“恭喜发财”“阖家欢乐”等有着明确指向性的祝福语相比,“万事如意”虽然并没有确定的所指,却涵盖了人间一切的心愿,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真正能达到“如意”的境界呢?出于对“如意”的期盼,古人将一种器物就称作是如意,历朝历代,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僧侣市井,无数人对其爱不释手,在存世的各种画像中,如意的出现数不胜数,各式人物的手中、身边总会放上一柄如意。而皇帝们更是如意的顶级收藏者,据悉,仅故宫一处即有明清两代如意2000余柄,可以说是蔚为大观。
如意的前身是痒痒挠
出家的僧道尤其喜欢如意,无论是清修或者是法事,身边总离不开一柄。道家典籍记载,“如意皇帝所制,战蚩尤之兵器也。后世改为骨朵,天真执之,以辟群魔”,将如意的发明权归给皇帝自然是无稽之谈,但也见得如意的发明时间极其悠久,甚至于无书可考、无迹可查。据考证,如意早在秦汉就已盛行,三国孙权时曾经在地下挖出了一个白玉如意,把柄处雕刻龙虎及蝉形,当时有人分析称秦始皇为了断绝金陵王气,平山填川,在各处埋藏宝物以改变风水,这如意便是当时的宝物之一。
相比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宋代一位僧侣的记述倒是可行度极高,他说如意就是古时候的“爪杖”,是用骨头、兽角、竹木等物雕刻成人的手指状,脊背上有瘙痒之处为手之不能及时,也可以不用烦劳他人。这种器具能够如人之意,所以称之为“如意”。而古印度也有一种类似的器具,僧侣在各地行走化缘的时候常会随身携带,称为“阿那律陀”,意为“无灭”,而其作用则与中国的爪杖别无二致。“阿那律陀”又被译为“如意”,也许正是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
来自考古学家的发掘更证明了如意历史悠久。在对山东曲阜鲁国故城进行发掘的过程中,曾经发现过两件牙雕残器,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东周列国时期,器物一端被做成了手掌形状,指尖向下弯曲,手腕处链接圆柱形长柄。这一形制与我们现在所用的痒痒挠别无二致。
可见,无论是中国还是印度,“如意”这一器具的发明和使用都至少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其形制不断发生变化,一部分做工精美的从实用器变成了陈列器,如意也与痒痒挠分道扬镳了。从实用器向陈列器转化的背后是历史的发展与文明的进步。
古代人的如意情结
在上学时,我们都学过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教书先生的高声朗诵令人印象颇深,其内容是“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先生口中的诗文出自清代刘翰的《李克用置酒三垂岗赋》,原文“铁如意”实则是“玉如意”,方是时也,李克用尚为唐军大将,征战得胜后置酒于三垂岗上,在席间,有伶人奏陆机的《百年歌》,叹人间无常,举座皆喟叹,而李克用听后却手挥玉如意谈笑风生,为后世之美谈。
李克用手挥玉如意之举其实并非原创,他乃是效法与陆机同时代的古人王戎。王戎乃是竹林七贤之一,以处乱不惊著名。据说,在西晋八王之乱中,王戎也颠沛流离,但即使在朝不保夕之间,王戎也未曾有过害怕的表情,并常常挥舞如意召集亲朋故旧宴乐。“王戎舞如意”遂成典故,在有王戎出场的画作中,其手中必紧持一把长柄如意。
爱如意的并非仅有李克用和王戎,不少将军上阵指挥千军万马靠的便是一柄如意。梁代韦睿出征时便是用一柄白角如意指挥麾下将士,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而齐高帝萧道成常在书桌上摆放一把铁制的大如意,一方面可以当镇纸使用,另一方面当有刺客图谋不轨时,也可以当作手杖,与敌人搏斗。北魏宣武帝元恪少年时,父亲孝文帝组织皇子挑选宝物以考验他们的志向,别的皇子们都挑选些金银珍玩,惟元恪挑选了一柄骨质如意。果然,元恪成年后继承了王位,北击柔然,使国力极一时之盛。
出家人更爱如意。如意的起源本就与佛教有关,在流传的过程中,道家等其他宗教也对如意情有独钟,历朝历代,如意总与僧侣相伴。齐高帝笃信佛教,其赠与僧侣的礼物也常常是竹根如意,虽然并非贵重之物,但是出家人不理凡尘,竹根如意的高洁与僧侣则是再搭配不过的了。日本奈良正仓院藏有一柄犀角如意,距今已有千年的历史,上边镶嵌有水晶、象牙、黄金、珍珠等物,乃是当时高僧大德参加法会时所用,足以见得如意对于僧侣的重要意义。
有关如意还有许多典故,孙权之子孙和曾在舞如意时误伤爱妃,爱妃伤好后留下一点疤痕,反而比受伤前更为美丽,引得时人纷纷效仿。晋代王敦酒后常以铁如意敲打唾壶,以抒心中不平之志,久而久之竟将唾壶边缘敲出许多缺口来。而同是晋代的石崇,在与王恺竞富时,曾以如意敲碎珊瑚树,其豪横可见一斑。
当然,最爱如意的莫过于帝王之家。清代康乾盛世,每逢祝寿贺喜,必使王公大臣进献如意,乾隆曾有诗云:“处处座之旁,率常陈如意”,而慈禧六十六岁大寿时,竟有官员一次献上九盒共八十一柄如意,称之为“九九如意”,其精巧程度为历代所难以企及。
诗词中的如意
古人爱如意,也常常将其写进诗词当中。
唐朝著名诗僧皎然曾经以如意入诗赠师长:“缥竹湘南美,吾师尚毁形。仍留负霜节,不变在林青。每入杨枝手,因谈贝叶经。谁期沃州讲,持此别东亭。”竹子虽然已经不复原貌,但是将竹子做成的如意持在手中,则会想起师徒坐而论道的日子,如意虽小,大道至深。
宋末谢翱也有名诗《铁如意》,“仙客五六人,月下斗婆娑。散影若云雾,遗音杳江河。其一起楚舞,一起作楚歌。双执铁如意,击碎珊瑚柯。一人夺执之,睨者一人过。更舞又一人,相向屡傞傞。一人独抚掌,身挂青薜萝。夜长天籁绝,宛转愁奈何。”此诗据传是谢翱为文天祥招魂所做,原本寄托美好情感的铁如意转瞬变成了金戈铁马的信物。
而乾隆皇帝所做的《咏白玉如意》则寄寓了一代明君在新年对国家的关心:“和阗供岁供,制器玉工闲。虽曰来之易,能忘获以艰。新年符吉兆,代语得心闲。永愿洗兵马,休言致白环。”看来,贵为天子的乾隆也并非不知这白玉如意的来之不易。
如今,虽然人们并不经常使用如意,但是,如意何尝离开过我们的生活,逢年过节,只要互相道一声“万事如意”,如意就在我们的心里。
本栏图片均为故宫博物院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