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史宬:满载一屋明清兴衰史 2021年11月27日  

青玉制《御制重修皇史宬记册》

龙纹金匮

皇史宬内金匮

  ■ 吴辰

  皇史宬,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特别是“宬”这个字,很多人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有关“宬”字,辞书中的解释是“屋所容受也”,就字音而言,其与“成”同音,更是表明了其容纳、盛纳的意思;就字型而言,“宀”本就有房屋的意思,而“成”则意味着完成。顾名思义,皇史宬,就是皇帝盛放重要文献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当时的国家档案馆。

  皇史宬坐落在故宫附近,总面积有2000多平方米,这样一个面积于巍巍故宫而言简直不值一提,但正是在这样一个屋子里,静静躺着的却是明清两代兴衰变迁的蛛丝马迹。“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样一屋子的档案的重要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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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皇家“金匮石室”

  在《史记》中曾经记载过一种“金匮石室”,称那些得到过丹书铁契的功臣将这份来自于皇帝的信任装在金属包镶的箱子里,放置在石头筑成的屋子里,以供长期保管,有人评价金匮石室称:“以金为匮,以石为室,重缄封之,保慎之义”。

  档案保存一事,定是要慎之又慎。档案文献的存放最忌火灾,而无论是天火、地火乃至人火是很难被避免的,即使是故宫禁地,自建成以来也屡次走水。如果说宫阙被焚尚有重新建造的余地,而档案遇火则就是万劫不复的灾难了,尤其是那些年代久远的文献,一旦被烧毁,则绝无挽回的余地。而档案同样忌水,甚至忌湿忌潮,那些记载着重要信息的文献遇水遇潮则会粘连漫漶,无法辨识;即使完全没有遇到明水,就是那些朝露晨雾带来的湿气也足以对档案造成致命的损伤。所以,在防火的同时,防潮、通风等一系列问题也成为了档案保管人员所要重点注意的问题。

  既然木制容易遇火,那就不如换成石材。聪明的古人在很久之前就为档案管理规定了金匮石室的保存形式,石材和金属都不易燃,而石屋的高大和金属箱的严密也将水汽拒之在外,金匮石室,无疑是当时最好的档案保存方法。

  有明一代,尤其注重“实录”,皇帝每日起居、言行,皆有专人记录在案,这些档案就都成为了后世修史的依据。洪武皇帝就曾下诏,称“今起居注纪言纪事藏之金匮,是为实录”,并要求各地都要仿照自己制作“铜匮”,“藏钦录簿,以备稽考”。嘉靖十三年开始建造的皇史宬更是一座严格按照“金匮石室”的标准修筑的建筑,整座皇史宬不修房梁,而完全是通过砖石搭建,建筑构架不用丝毫木材,在正殿中央的石台上,明清两代共计32个“金匮”分数排放置。皇史宬设有东西对开的石窗,这是为了通风而专门设计的,再加上穹隆式的屋顶,基本上形成了一个相对恒温恒湿的环境,这对保存文献是至关重要的。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金匮”并非真的用纯金打造,金虽然珍贵,但未必适合储存文献档案的,金匮的材质仍旧是樟木或楠木,这些都是防虫蛀鼠咬的好木材,在木材以外,再加上一层鎏金铜皮,作为双重保险。这样,火烧不进,虫咬不动,可谓是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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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史宬里放过什么

  金匮石室让皇史宬充满了神秘色彩,那么皇史宬里到底有什么呢?

  其实,我们今天看到的皇史宬并不是它一开始的样貌,明代嘉靖十三年所修的皇史宬虽然扛得住火灾,却没有抵得住兵隳,当李自成兵败从北京撤离时,曾经炮轰皇城,明代的皇史宬也因此而毁。而当时,藏在皇史宬里的除了明代列祖列宗的实录、诏训等,更有《永乐大典》的副本。明代,由于文渊阁失火危及《永乐大典》,在火灾之后皇帝下令摹写一份《永乐大典》的副本藏于皇史宬,怎奈造化弄人,最终这部为以防万一而造的副本《永乐大典》却没能逃脱付诸一炬的命运。

  随着朝代更迭,对历史的重视却丝毫不曾改变,清朝入主北京之后,皇史宬也随之很快重建了起来,当然,其主要任务还是收藏有清一代历朝实录、诏训,而除此之外,还加入了被称为“玉牒”的皇帝家谱,清代尤其重视祖宗仪礼,将家谱寄放于此,足以见得皇帝对皇史宬的重视。

  清代的皇史宬所收藏的档案明显要比明代丰富,在皇史宬中,有一部《大清会典》,这是康熙、雍正、乾隆、嘉庆、光绪五个朝代六部制度的汇编,是中国古代最为完善的行政法典,将法规作为档案置于国家档案馆,这不能不说是法制发展的一次进步。除了《大清会典》之外,皇史宬中还有107颗将军印信,以便比对和调用,这意味着清代的档案意识和档案管理要比明代明显规范化、成熟化。在明代,一旦档案进入皇史宬,就基本不会再被调阅,而清代的皇史宬,官员们只要有相关方面的批准允许,就可以随时进入皇史宬查阅档案,档案本就是公器,清代对于皇史宬的功能性使用明显要比明代更接近于现代意义上的档案馆。从皇史宬的演变中,不难看出中国古代在档案管理方面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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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的皇史宬

  皇史宬曾经长期被封闭,外界对此也是众说纷纭,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不外乎有二,其一是因为皇史宬虽然代表了中国古代档案保存的最高水平,但是它也承载了20世纪前半叶中国的苦难,在八国联军侵华时,日军甚至就驻扎在皇史宬院内,其中档案的遗失和损毁令人心痛,而对其加以专业化、现代化的保护也势在必行;其二则是由于历史原因,这座庄严肃穆的档案馆竟一度成为私搭乱建的大杂院,对这些违规建筑进行清退、拆除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皇史宬才一直大门紧闭,拒游人于千里之外,显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并非长久的良策。

  其实,国家早有意图将皇史宬重新开放,北京市在制订“十四五”规划时就专门将皇史宬的重新开放列入其中。2020年,皇史宬范围内的违建清退工作基本完成,皇史宬修复工作也宣告完工,及至2021年9月,封闭已久的皇史宬终于在人们的期待中重新向公众开放,其实,皇史宬从未沉寂,长时间的闭馆只是修炼内功,重生的皇史宬将带给世界更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