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见了那道瀑布。一湾水婉约如玉带,轻柔柔从高山上流下来,像有不忍之心一般,只是清浅而下,生怕惊扰了花花朵朵,婉约得像柳条。植被大好,可惜多不知其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是有的。这感觉无非是草木气息,草木有别,气息雷同。
人在草木里,总有倦鸟回巢感。生在乡村,童年时草木是最亲密的伙伴。孩子心性,在树丛草窝石洞出没,沉迷野趣。
越走越高,沁凉感越来越浓。想起小时候夏天夜晚坐在池塘边乘凉的时光,又想起雨后荷叶滚动的水珠。蝉声嘶力竭乱叫着,一只蝉停在路边的树上,颇肥硕,虎背熊腰,他乡少见也。
山里尽是树,有大树有小树,有高树有矮树,有枯萎老去的树,也有欣欣向荣的树,还有千年以上的古树。有些树交缠太紧,风吹过,喋喋作响,像怪鸟长鸣,令人咄咄称奇。有些树极其威严,独木成林,亭亭如殿,人见了只能仰视,真觉得这就是树神,凝住了千百年的时间。而更多的树,是纤细的、年轻的,腰身挺拔地努力生长。也有或仄或卧的树,悄无声息地阴郁着惆怅着。
太阳渐渐向西斜,山里暮色四起。但我并不像往常那样感觉到太多阴气,或许是那些藤条如龙的缘故,龙为至阳之物。有满山的藤条守着这百花岭。
上了一趟百花岭,在山道上走着,在溪水边走着,在树林里走着,走着走着,恍惚变成了一棵树,是一棵罗汉松。少年时,每日都要路过一棵罗汉松,松针结实,松枝紧实。那天在海边,有人说对岸就是南山,想起儿时见过的对联: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