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过,年就走远了,然而,年味还在家里,在餐桌上,在那一盘鸡肴里。
鸡与“吉”同音,所以在中国文化中,代表了吉祥、好运。在庆祝传统节日的餐桌上,鸡肉是必备的菜肴,餐桌上有鸡,也寓意吉祥圆满。
在我家,和鸡相关的荤菜一般由父亲掌勺。于是,一系列好吃的“鸡肴”就出炉了,比如爽口流油的白斩鸡,咸香味美的葱油拌鸡,椰香浓郁的椰奶鸡,酥脆鲜嫩的脆皮鸡,都成了我们的心头好。而这些美味的“鸡肴”,也成为我们记忆中最难忘的年味。
◎白切鸡
在海南,鸡的做法数不胜数,或鲜爽,或甘香,或嫩滑,或酥松,其中,最经典的还是白切鸡,它充分体现了海南菜追求原味的极致。
父亲做的白切鸡首选走地鸡,所谓走地鸡,就是农家自然放养、自然生长的鸡,一般肉比较紧实,皮比较脆。尤其是阉鸡,不仅皮脆骨细、肌肉丰满,肉质也更鲜美,自然就成为当地人过年时的首选。
白切鸡好不好吃,煮鸡是关键。父亲先是烧一锅水,水没过鸡,水开后用手提着鸡脖子,把鸡放进开水里烫几秒钟,然后捞出等个几秒钟,重复3次,人们称之为“三浸三提”或是“三烫三晾”,据说这样做能够使鸡皮均匀收缩、定型,同时锁住鸡肉的水分,使得肉质更加鲜嫩。
接着把整只鸡放入锅内,转小火,让整只鸡在水中泡煮20分钟左右,中途翻面煮一下。煮鸡时可以不加盖子,这样能让鸡肉的腥味挥发,煮鸡期间要用筷子戳一下鸡肉最厚的部位,不冒血水了就熟了。鸡煮好后,捞出来浸泡在凉开水或冷水里,此时的鸡肉就会收缩,变得紧实嫩滑,鸡皮也变得好看,吃起来更爽脆。鸡肉直切,每一块鸡肉的厚度保持在两厘米左右,口感最佳,太厚则腻,太薄则枯,均称不上完美。
白切阉鸡甚是美味。柠檬黄的鸡皮,鲜白的鸡肉,一口咬下,皮脆肉滑,肉质紧密,鲜味绵长,每一口都是让人满足,令人愉悦。我最看重的是皮肉之间的那一层薄薄的鸡油,如果冻般晶莹剔透,这番滋味实在美妙,让味蕾如痴如醉,飘飘欲仙,在唇齿间久久萦绕,回味无穷。
◎葱油拌鸡
食不厌精,也不厌新,父亲热爱烹饪,最常做的就是葱油拌鸡。我们不仅在过年的时候吃,平日里也会吃到。“你们只要想吃,我就做!”他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葱油拌鸡是我们自己取的名字。因为这道菜的做法用海南话来说是“hiao”,翻译过来是搅拌的意思。烹饪这道菜的过程以翻炒、搅拌为主,其中少不了灵魂配料小葱,所以就命名为葱油拌鸡。
先把鸡煮到八成熟,捞出来放凉后切块备用。接着锅里倒多点油,加入蒜头和一点小葱,待蒜头微微泛黄之时倒入切好的鸡肉,只见他快速地把事先调好的淀粉水倒入锅内,接着依次加入蚝油、盐和味精,搅拌式地翻炒。父亲搅拌的时候,时而轻柔,时而用力,动作也快也慢,快是避免炒得太干,因为拌鸡的关键是汁水,太干了就不好吃了,慢则是避免把鸡肉炒烂。最后再加入大把的葱花和香菜,拌一拌,便可出锅。
浓郁的料汁裹着娇嫩的鸡肉,像年轻人穿上西装,梳起了大背头,一副大人的模样。勾芡后的汁液变得黏稠,挂在微黄色的鸡皮上,缓缓流下,渗入嫩白的鸡肉里,葱油香伴着鸡肉的鲜香,令人垂涎不已,一盘汁液丰盈,色泽明艳,肉质嫩滑的葱油拌鸡就完成了。
我从小最喜欢吃葱油拌鸡的汁液,或是浇在米饭上,或是用鸡肉蘸着吃,就连滴到手指上也会嘬干净,可能这就是我对这道菜最大的尊重吧。
◎椰奶鸡
在我们小的时候,椰子鸡尚未流行,父亲有空会给我们做家常版的椰子鸡和椰奶鸡。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气温骤降,冷冰冰的天气里,喝一碗热乎乎的椰奶汤,心里暖暖的,胃也特别舒服。
做椰奶鸡的关键,是选一个合适的椰子,老人们说要用老椰子,椰奶才够香,但这椰子既不能太老,不能老到一点椰子水也没有,也不能太嫩,不能嫩到椰肉都没了嚼劲。
取椰肉是个体力活。由于老椰肉又厚又硬,父亲或是用刀切割出椰肉,或是用专门的刨丝工具来取。椰肉取出来后,放入破壁机或搅拌机,加入椰子水搅碎,过滤出纯白诱人,清甜可口,椰香浓郁的椰奶即可。
接下来,将椰奶作为汤底煮沸,把焯水过的鸡肉倒进椰奶里文火慢炖,我们喜欢加一些椰肉渣一同炖煮,这样鸡肉更入味。鲜嫩的鸡肉和Q弹的鸡皮在椰奶间翻滚,椰香四溢。当椰奶逐渐变得浓稠,纯白的汤汁漂浮着亮晶晶的黄色鸡油,吊足了胃口。掀开锅盖那一刹那,扑鼻的椰香袭来,整个人要馋晕过去了。
◎脆皮鸡
脆皮鸡也叫酥皮鸡,是一道特别符合过年气氛的鸡肴。父亲说,做脆皮鸡的关键,一个是味,一个是皮,味就是鸡的味道,为了去掉鸡的腥味,父亲把适量的葱、姜、蒜、盐、胡椒粉、五香粉拌入料酒,均匀抹在鸡身,之后把葱姜蒜放入鸡肚子里,接着煮鸡,煮到七八成熟后,捞出来沥干。
与此同时,他已经调配好了使鸡皮酥脆的粉浆,有玉米淀粉、面粉、小苏打、蛋清等,只见他往白色粉堆加了些水,然后搅拌,酸奶质地的粉浆就做好了,往鸡身上抹开,抹好后的鸡就放入油锅里炸。炸鸡的过程不能着急,当鸡的颜色微微发黄时,就要立刻翻面,避免炸焦了。掌握炸鸡的火候,也是酥皮鸡外酥里嫩的关键。
吃鸡,是最年味的记忆。一只鸡,能做出不同的风味,看似是父亲的厨艺本领,实际上是他对家人的关爱与付出。
那看似寻常的家乡菜,普普通通的一道鸡肴,却包含了一个家庭的期许,承载着浓厚的乡愁,深深嵌入了多少三亚人的记忆脉络中。
在所有的幸福中,舌尖上的幸福或许是最容易获得,也是最直抵人心的。一顿美味的晚餐,就像一次美妙的旅行,会让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闪闪发光,拥有节日般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