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记忆30年 凯歌行进30年”。为纪念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从2008年10月23日起，海南日报推出了“海南流行语”大型报道。在12月18日报道即将结束、《海南流行语》即将付印之际，北京语言大学应用语言学博士、《国家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课题组成员陈慧女士欣然为该书撰写《寻找海南人30年的“公众语感”》、对“流行语”进行了分析点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陈慧博士巧妙地将30条流行语串联起来，为我们复原了海南30年来特色鲜明、波澜壮阔的改革画卷。在《海南流行语》正式出版发行之际，本报特刊发《寻找海南人30年的“公众语感”》，与读者共享。　　　　 ———编者 　　流行语，即在某一范围内迅速盛行、广泛传播的语言单位。 　　人类社会的历史归根结底是思维和交际的产物。语言作为思维与交际的工具，创造并记录着历史。其中流行语的本质特点又决定了它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是见证社会历史风云变迁的镜子；它与时代中的大部分人息息相关，是测量普罗大众社会心理的晴雨表。在流行语“各领风骚数百年”之间，人类社会的历史不断延伸。 　　今年是我国改革开放30周年，也正值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20周年。《海南日报》适时推出了“流行记忆30年，凯歌行进30年———海南流行语评选”活动，正是看到流行语在历史变迁中的作用与价值。抚今追昔，海南发生了哪些大事，经历了多少变迁呢？在我们的30年记忆中能留下什么烙印？经过近两个月的排行榜上的此消彼长，流行语候选结果最终尘埃落定。纵观30条海南流行语，它们早已融入海南老百姓生活，为大家耳熟能详。它们，简明完整地为我们梳理了海南几十年的发展历史，重又复原出一部有声有色的海南特色画卷——— 　　在一代伟人“海南岛好好发展起来，是很了不起的”的期盼和鼓励下，他们“用好用足政策”，“努力构建具有海南特色的经济结构和更具活力的体制机制，突出特区的‘特’字”，“以开放促开发”。 　　在开放开发中，海南的定位也逐渐明晰，那就是建立“特区省”、“生态省”、“一省两地”、“中华民族的四季花园”、“海南国际旅游岛”、“海南岛自由贸易区”、“全国人民的‘菜篮子’”。改革开放中，海南儿女敢为天下先，给共和国的改革开放历史添上了几笔浓墨重彩———在经济发展上，他们“让外商成片承包开发”，让“大企业进入，大项目带动”，“让别人发财，求自己发展”。所以才有“十万人才过海峡”的壮观景象；2008年底我国正式提出燃油税费改革方案，而早在1997年，海南已经实行了“一脚油门踩到底”的改革了；在精神文明建设上，他们着力建设“文明生态村”；在改善民生上，提出“小财政、大民生”；在执政文化建设上，以书施政，“《把信送给加西亚》”，并保证了“二十三年红旗不倒”；在政府机构改革上，“小政府、大社会”成为国家“大部制”改革参考样本。 　　海南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来自改革开放号角吹响的“天时”，来自海南儿女及全国上下齐心协力、各显其能的“人和”，还要依托海南岛天然的“地利”———“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唱出了海南儿女在革命年代爱国爱家的热血豪情，也成为海南的第一张名片。随后海南相继亮出“东方夏威夷”、“碧海连天远，琼崖尽是春”、“美丽三亚，浪漫天涯”等更多更丰富的海南名片；他们热情邀请国内外友人“请到天涯海角来”。因为“椰风挡不住”、 “椰风海韵醉游人”，博鳌才会荣幸地被定为亚洲论坛的永久举办地，才有了“博鳌亚洲论坛”这举世瞩目的对话平台。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在评选过程中，海南日报记者们围绕流行语，用贴近群众的方式，向普通读者解读了海南30年的发展历程。活动通过采访一些历史事件的见证者或当事人来还原历史真相，尤其是把具体事件与关键人物联系起来，有血有肉。报道中当事人多年后透露出的一些内幕性消息，有助于大家更真实地了解海南历史。对于年轻一代，对于从外地来琼的人，可能对海南自改革开放以来发生的深刻变化及其背景缺乏较深的认识，甚至都缺乏基本的了解。“流行语”就成了他们了解海南历史和现状的捷径。从这个意义上，本次流行语评选工作使老海南人、新海南人都接受了一次振奋人心的省情教育。 　　当然，每个人对语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和每个人的生活环境、教育背景、工作情况甚至兴趣爱好密不可分。比如90后的新海南人可能对“全国人民的‘菜篮子’”感到陌生，因为他们甚至没有“机会”感受到菜篮子对于90年代家家户户的重要性。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个海南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部“海南流行语”。而对于“30年海南流行语”这一公众命题而言，我们要寻找的是所有海南人30年间的“公众语感”。由这个“公众语感”产生的流行语评选结果，可能和个人的“流行语辞典”不尽相同，但只要评选方法科学得当，一定能与大多数同一天空下的海南儿女产生共鸣。 　　因此，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何能获得正确的“公众语感”呢？目前获得“公众语感”的方式有三：数据统计。从代表性语料中进行客观统计，用数据大小模拟大众语感的深浅；社会调查。调查每一个海南人是不可行的，但是我们可以根据社会抽样的原则，对个人语感进行抽样，形成“公众语感”；个人语感总结。个人直接公布自己的语感，根据其他人的修正补充，而不断逼近“公众语感”。 　　本次活动又是如何获得“公众语感”的呢？首先，《海南日报》基于自己30年报纸语料，通过统计得到候选流行语。其次，采用多渠道的老百姓投票方式，对公众语感进行社会调查。第三，在每一个阶段都充分融入了发起者———记者，以及响应者———读者的个人语感，即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自由推荐流行语。三者互动平衡，最后产生我们目前能看到的结果。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种技术路线都有其不尽完美之处。拿数据统计方法来说，《海南日报》“自上而下”的媒体定位，决定了根据它统计得到的流行语体现不出老百姓真实全面的生活，不能完全代表“公众语感”。而拿社会调查方法来说，由于媒体不同于专业社会调查机构，无法主动地去抽样调查。所以，鼓励更多的人自主投票是最好的办法。而出于各自的利益考虑，像明星选秀节目一样，刷票的方式很难避免，这是为什么评选过程中，商业广告语等会大量涌现的原因。但《海南日报》采取了不少积极的措施，尽量消除这些人为干扰的影响。如规定一个号码一天只能投票一次等等。媒体的流行语评选与学术界的评选发布不相一致，受众的参与和关注是活动成败的关键。因此，我们鼓励各行各业读者根据自己的语感推荐流行语。但由于推荐者的语感、背景、动机各不相同，对流行语的理解各不相同，往往使最终的结果变得难以控制。 　　但是，《海南日报》实际上将三种技术路线充分融合、互相制约、互相补充，并且将评选过程完全透明化，让整个公众去监督评选过程，在监督中，评选结果不断得到调整。因此这种流行语评选方式是科学的。这次评选活动最触动我的是，它充分地尊重并体现海南人的参与精神，表现出了可贵的人本思想，可算是流行语发布工作的一次创举。在此努力下，最后的流行语能真实再现30年的海南发展史，以及海南人30年的生活史、30年的心理历程。 　　当然，评选的过程和结果也有一些瑕疵。比如，一些普通读者对什么是流行语还缺乏明确的认识，有些读者认为海南30年流行语，就是反映海南特色的重要词语，所以推荐旅游景点、“老爸茶”、“共祝热血丰碑”等。如果活动组织者能预先给予一些导向，相信最后的结果会更加完美。再如，广告语的本质决定了它们会给受众留下强烈的烙印。如“常饮鹿龟酒，活过九十九”、“要致富，开金鹿”、“力神咖啡，香浓情更浓”等几条海南特色产品的广告词也被当成了流行语。广告语可以成为流行语，但究竟哪些广告语真的已经“迅速盛行、广为传播”，还真值得我们仔细衡量。 　　尽管如此，瑕不掩瑜。流行语评选工作虽然已经偃旗息鼓，但它是纪念海南改革开放30周年最好的献礼，这种方式把海南人民带入集体回忆的同时，也会给人以奋发向上的动力，让我们继续凯歌行进吧！ 　　（作者系北京语言大学应用语言学博士、《国家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课题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