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指挥员的一声令下，“轰”，85加农炮昂首“怒吼”，炮弹像长着眼睛一样呼啸着飞向标靶。操纵火炮的是两位英姿飒爽的女孩子，猎猎的海风吹乱了她们齐耳的发丝。手扶着火炮的一炮手，神情专注。这张由伍振超、庞永祥、刘端阳3人于1965年拍摄的“八姐妹炮班”系列摄影作品之一，发表在当年7月的《广东画报》上。照片定格了瞬间，也定格了记忆。“这是我们在为视察的领导进行实弹射击表演。”66岁的陈香兰看到老照片惊喜万分，“喏，在火炮左边的那个瞄准手就是我。” 　　陈香兰，昔日三亚西岛民兵队伍中“八姐妹炮班”成员之一，与她同期的炮班成员还有陈洪柳、苏兰亲、陈粦梅、苏日农、王海妹、陈发妹、王乃莲。据陈香兰回忆，在1960年代到1970年代，“八姐妹炮班”闻名全国，甚至蜚声国际。党和国家领导人刘少奇、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罗瑞卿、余秋里、王震、陶铸等先后上岛，观看炮班的85加农炮实弹射击比赛和表演。外国友人也来造访，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英国名将蒙哥马利、朝鲜领导人崔永健等也先后来到西岛观看炮班表演。叶剑英元帅在观摩完女民兵炮班的射击表演后非常兴奋，还现场赋诗一首：“持枪南岛最南方，苦练勤操固国防。不让敌机敌舰逞，目标发现即消亡。” 　　在陈香兰等人的家中，至今仍然珍藏着与这些领导人的合照，当年的辉煌就承载在这些老照片和回忆中。 　　渔家姑娘报名参加炮班 　　“八姐妹炮班”的诞生，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西岛，全称西瑁州岛，是位于三亚市西南面的8公里处，面积2．8平方公里。与西岛相距不远，还有一个东瑁岛。东西两岛屹立在南海海面上，成犄角之势，扼守着三亚海上交通的咽喉，被称为“南海前哨的两只眼睛”。 　　1959年8月1日，为了加强南海国防前哨的防御力量，西岛组建了民兵营。1962年为了加强民兵的战斗力，部队从西岛民兵中挑出了8个人，组建了第一个以女民兵为主力的炮班，作为守岛驻军的辅助防御力量。陈洪柳、陈粦梅、陈香兰、苏兰亲、陈发妹、王乃莲这6位仍然待字闺中的渔家女青年勇敢地加入了炮班的行列，与其他2位男民兵一起，开始了刻苦的训练。  　　陈香兰说，“当时我们报名参加炮班，是饱受议论的。”在那个年代，岛上的人思想比较保守，不能接受女孩子扛枪打炮。各种流言在岛上传扬，有的说姑娘家不能当炮兵，因为火炮射击响声震动大，将来结婚对生育有影响，甚至还传出了“有子不娶八姐妹”的说法，还有些人指责她们这些女民兵“成天疯疯癫癫的不成体统”。 　　面对此情此景，炮班的姑娘们用刻苦的训练，回击流言的攻击。每天清晨6时，当驻岛官兵晨练的号角吹响，炮班女民兵也迅速起床集合，开始了一天的训练。时隔多年之后，空穴来风的谣言不攻自破，此后数代西岛女民兵成家后都有了后代。 　　白天训练晚上巡逻 　　今年67岁的陈粦梅是最早报名参加炮兵班的姑娘之一。回忆起年青时的民兵生涯，陈粦梅兴致盎然，“我们刚开始学的是75无后座力炮。由于这种型号的火炮要拆装、扛、背，部队领导觉得这对于女孩子的体力来说有点困难，经研究决定，让女民兵炮班改学85加农炮。” 　　当年苦练射击本领的每个细节，都让老民兵们津津乐道，“火烧眉毛”是八姐妹印象最深刻的事件之一。陈粦梅说，有一次在训练时，炮弹击中标靶后，站在炮身后面的她和陈香兰等几个人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们还以为是炮弹磨擦炮筒所致，并不在意，结果在训练快结束时才发现，原来是风把炮弹出膛时产生的火星倒卷回来，烧了她们几个人额前的刘海和眉毛。每每回想起这件事，老姐妹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学习射击是艰苦的，陈香兰用来瞄准的那只眼睛眼眶周围，经常被火炮的后座力震得乌青一片。陈粦梅的手指曾在给炮身钉桩时不小心被桩木刺透，苏日农、陈洪柳等姑娘们的手上都有着厚厚的老茧。这些肉体上的痛苦并没有让姑娘们却步，反而让她们以更高昂的斗志投入战斗和生活中。 　　炮班的姑娘们不仅白天要训练，晚上还要恪尽民兵的职责对海岸线进行巡逻。当时部队主要驻扎在岛的西南郊，渔民主要居住在东部。整个西岛两公里长的东部海岸线，就是民兵们“把守”的哨岗。每天晚上吃过饭，炮班姑娘们就会扛起枪，拎起煤油灯，开始在海边巡逻。巡逻的时候，看到有人走动，她们就要上前对暗号。陈粦梅说，“我们这样认真站岗巡逻，就是警告敌人，让他们不敢来犯。” 　　1962年2月，郭沫若来三亚点校《崖州志》时，为西岛民兵写了一首诗，生动道出了她们守护海防的生活：“小树夹花处处黄，珊瑚礁石砌围墙。榆林港外东西瑁，睁大眼睛卫国防。” 　　八姐妹炮班“一炮成名” 　　刻苦的训练使得炮班的姑娘们练出了一身过硬的本领，赢得了上级领导的赞誉。1963年2月，海南军区首长到西岛检查工作时，观看了女民兵炮班的实弹射击表演。当第一发炮弹命中1公里远的土堆之后，首长指着2公里开外的一棵粗约20厘米高约3米树木，问炮班的姑娘们敢不敢打。“当时我们姐妹们大声回答首长，坚决完成任务！”陈粦梅回忆说。 　　瞄准，装填炮弹，开炮。炮弹呼啸而出，一击命中! 　　陈香兰很自豪，“当时军区首长特别高兴，他说还没有见过女子打炮这么厉害的，称我们是古代的花木兰、当代的穆桂英。”1963年3月8日，再次观看过西岛女炮班的射击表演后，经海南军区的一位首长提议，这个炮班被正式命名为“八姐妹炮班”。后来，为了让“八姐妹炮班”名副其实，苏日农、王海妹这两位渔家少女在其他女炮手们的建议下，加入了炮班，取代了原先两位男同志的位置。 　　正式命名为“八姐妹炮班”之后，8名女民兵继续进行日常训练。不过八姐妹炮班注定将走上更大的舞台，在1963年海南军区组织一次比武中，炮班开始走出西岛亮相，展现英姿。 　　虽然时隔46年，瞄准手陈香兰对于当年那场比赛仍然记忆犹新。那次比赛射击的目标是数公里外一根仅露出地面约3公尺的电线杆子，当时与民兵炮班同台竞技的还有部队的其他6个炮班。射击时，6个炮班的炮手们都没有打中目标。轮到陈香兰射击时，第一发，与其他部队炮手们的情况一样，陈香兰也打空了。第一次失败后，陈香兰并没有气馁。她说，我细细琢磨失败的原因后，觉得打不中是因为瞄准方法不对，第二次就没从高处的山体往下瞄，而是以地面为基准线往上瞄，结果就击中了目标。这一炮赢得了全场喝采。比赛结束后，部队的炮手们纷纷前来向她请教经验，八姐妹炮班“一炮成名”。 　　女民兵精神薪火相传 　　在随后各种各样的比赛中，八姐妹炮班取得了非常辉煌的成绩。一时名声鹊起。经过数年的发展，1969年，西岛正式成立了红色娘子军民兵连，女民兵正式有了建制，下编一个炮兵排，两个步兵排，总人数达到102人，陈粦梅成了第一任连长。 　　“出则为兵，入则为民。”从开始组建炮班到组建娘子军连，再到现在的女子民兵连，西岛女民兵发展至今已经走过50年的历程。几十年来，西岛女民兵获得的荣誉难以计数，年年都被评为民兵工作先进单位、双拥模范单位、军民共守共建先进单位等，还被国防部、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授予“民兵预备役工作先进单位”称号。 　　西岛女民兵的精神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新一代的女民兵连长麦世霞今年刚满30岁，已经做了12年的西岛民兵。麦世霞告诉记者，如今，在军事比赛中，女民兵炮班仍然以其准确的命中率名列前茅；在日常生活中，女民兵们以身作则，积极为群众做好事，赢得了好评。虽然在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时代背景下，昔日“飒爽英姿”的西岛女民兵已经逐渐归于平淡，但西岛女民兵的精神将薪火相传。 　　（本报三亚10月2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