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力争在2015年消除疟疾。”这是省卫生厅厅长白志勤2009年底在第四届全球消除疟疾专家组会议上，向来自世界各国的疟疾专家和世卫组织官员宣布的海南推进疟疾消除工作的最新目标。 　　文\海南日报记者  范南虹 　　因为屠呦呦，走近了青蒿素，走近了海南疟疾防治工作，发现了一群可亲可敬的人：他们是奋战在我省防疟抗疟第一线的人。为了防治疟疾，很多人以身试蚊，调查海南蚊虫种类及分布密度；为了检验抗疟新药及新的治疗方案，很多人故意感染疟疾，置生死于度外。 　　“1955年，海南疟疾发病人数为286745例，占全国首位；今年1-10月，我省确诊的疟疾病例仅有8例，这么快的下降速度，连我都没有想到。”11月26日下午，海南省疾控中心党组副书记王善青告诉海南日报记者，这一奇迹是在全国老一代防疟抗疟科研工作者的帮助下，在海南几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下创造的。 　　海南曾是一个大疟区 　　疟疾是一种古老的地方性传染病，由按蚊传播疟原虫引发的寄生虫病。海南由于热带雨林茂密，全岛按蚊多达37种，1000多年前就盛行疟疾，加上历史上卫生事业落后，解放后也一度是全国疟疾流行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解放初期的一组调查数据可说明疟疾的可怕。1939年，琼中和平区大坡田村有苗族9户40多人，一次疟疾流行死亡20人；乐东三平乡头塘村一次疟疾流行便病倒420多人，占全村人口的60%，死亡105人，其中有3户10人全部死亡。面对可怕的疟疾，海南民间流传许多谚语，如“南桥陵水，有命去没命回”、“既怕南丰鬼，又怕兰洋水”等等。 　　“解放前，海南几乎没有治疗疟疾的有效药物，群众得了疟疾，一般是吃草药或者搞迷信，乞求神灵消灾。”海南五二三工作组第一批成员之一、今年74岁的庞学坚告诉记者，他5岁时得了疟疾，忽冷忽热地处于昏迷状态，手足无措的父母摘下雀肾树叶给他煮水喝，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却不能断根，在后来的近20年里不断复发，直到1958年考进广州中医学院后，才彻底治愈。 　　新中国成立后，曾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开展过疟疾调查，据不完全统计，1955年，海南疟疾发病人数为286745例，疟疾发生率10364.87/10万，占全国首位；有全岛面积约50%、人口约60万的超高度疟区和64万人口的高度疟区；居民疟疾发病率在30%以上的市县就有14个。可以说，那时的海南就是一个大疟区，这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 　　主战场汇集众多抗疟专家 　　1952年，在时任广东省委书记陶铸的指示下，成立了广东省雷琼疟疾防治站；1954年，海南首个疟防站在万宁南桥建立；1957年又组建海南区疟疾防治队及通什疟疾防治站和防治队。拉开了海南最早的全岛范围内的大规模抗疟运动。 　　而国家在1967年实施的五二三抗疟科研项目，将海南确定为抗疟主战场，更吸引了国内大批抗疟专家来到海南。“何琦、甘怀杰、刘吟龙、任道性、吴开琛……”庞学坚数出了一大串我国著名疟疾专家的名字，他和这些专家在乐东、万宁、东方、五指山等疟区走村入户，开展防疟抗疟工作。 　　1976年，任道性在深入观察海南群众生活起居习惯的基础上，提出以开发整治村庄周围环境为主的综合性灭蚊防疟方法，效果很好。第二年，全区的疟疾发病率就比1976年下降了46.3%。 　　至今，已退休多年的南林农场医院医生陈华居、朱起荣还记得任道性、钱会霖、吴开琛等人。“他们很认真、很负责，南桥地区是高疟区，专家们每个月都会来南桥，一来就是好几天，吃住 　　都在南桥镇卫生院破旧的茅草房里。他们还深入山里，裸露四肢，以人饵引诱按蚊解剖。” 　　11月25日下午，陈华居向海南日报记者回忆，上个世纪60年代以前，南桥地区疟疾感染率在70%左右，死亡率在30%左右。但海南日报记者近日翻看南桥镇卫生院填写的“海南省消除疟疾工作管理报表”，6月份仅有3名疑似病例，10月则一例都没有。 　　“南桥疟疾发病率的降低，与这些老专家的付出密不可分，他们一代接一代地在南桥开展疟疾综合防治研究，从未间断。”万宁市疾控中心主任林明和感慨地说，南桥就是一所大学，而他是这所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林明和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毕业后就在万宁从事传染病防治工作，30年坚持在这个平凡的岗位上，从老专家身上传承了许多宝贵的疟疾防治经验和坚韧执着、无私奉献的防疟抗疟精神。 　　青蒿素带来新希望 　　1974年，庞学坚在三亚南滨农场发现海南首例抗氯喹恶性疟，后迅速蔓延至乐东、万宁、昌江等11个市县，原来的常用抗疟药氯喹等失去疗效，海南防疟抗疟工作面临严峻考验。 　　“当时用百乐君、喹宁、哌喹、氯化喹宁治疟疾，但效果不理想，复燃率很高。直到专家们带来了青蒿素，这种状况才大大改变了。”黄明珊说，五二三项目给海南带来了许多抗疟新药，这其中包括屠呦呦的青蒿素。 　　“南桥镇卫生院自己种了20亩黄花蒿，根据屠呦呦发明的方法，自己提取青蒿素，为患病村民治病。”现在，南桥镇卫生院探索出了青蒿素+哌喹，双氢青蒿素+萘酚喹等方法治疗恶性疟，治愈率100%，且不复燃。不过，现在这种处方却几乎用不上了。 　　南桥镇很多村民都是青蒿素救活的。高泽勇、王天运、杨秋茹……可以列出一大串名字。 　　青蒿素的神奇疗效，极大地鼓舞了海南疾病防疫工作人员防疟抗疟的热情。“调查按蚊的种类、分布密度；捕捉按蚊解剖，培养疟原虫，观察它对青蒿的反应，作为青蒿素临床应用的参考数据。”省疾控中心工作人员林世干告诉记者，他在琼中调查时，将四肢裸露，故意让蚊虫叮咬，以调查每小时蚊虫叮咬的密度，结果他不幸得了间日疟。“因为调查，两次感染疟疾。不过，却很值得。”　 　　半个多世纪的抗疟斗争 　　南桥镇小管村曹政开家有几顶特殊的蚊帐，蚊帐顶上写着“预防疟疾，保护健康”8个红色的大字。“这是防疟蚊帐，政府免费放发的。”曹政开告诉记者，政府现在非常重视疟疾防治工作，经常给村民发放疟疾防治知识小册子，预防药和防疟蚊帐等。 　　黄明珊拍着高泽勇的肩膀笑问：“现在给你疟疾预防药还会丢掉不？”原来，十多年前，黄明珊和林明和给村民发放预防药时，年轻气盛的高泽勇认为自己身体健康，把发来的药当着他们面丢掉。没想到1996年、1997年、1998年，三次进山都得了恶性疟疾，全靠青蒿素，高泽勇三次死里逃生。这以后，他就非常重视疟疾预防了，主动找卫生院要预防药，全球基金会在南桥镇发放防疟蚊帐，他也赶快在家里挂起来。 　　“消除疟疾，重在预防。”王善青说，如今治疗疟疾很容易，不再谈疟色变，但群众自我防护意识的提高很重要。据了解，海南省一直没有停止探索控制以至消除抗药性恶性疟的道路，反复选择疟疾发病率最高、以抗药性恶性疟为主的乡镇，作为综合防治试点，如万宁南桥、陵水群英、保亭南林、琼中和平、白沙青松等乡镇，建立了10个疟疾防治实验点，开展综合防治疟疾的试验。 　　通过半个多世纪努力，海南疟疾流行面积缩小了，高度疟区、超高度疟区已不存在，高疟疾流行区（或称疟疾多发区）只局限分布在岛中南部10个市县的偏僻山林区，约1100多个村寨18万多人；原中、低度疟区人口约165万人，现仅存在24万人口的地区，称疟疾散发区。全省疟疾的年发病率，从有较全面疫情报告的1955年的286745例降至今年的8例，这是一个奇迹！ 　　“海南力争在2015年消除疟疾。”2009年底，省卫生厅厅长白志勤在第四届全球消除疟疾专家组会议上，向来自世界各国的疟疾专家和世界卫生组织官员宣布了我省推进疟疾消除工作的最新目标。 　　这种信心就来自于已经创造的奇迹。 　　“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这首著名的古诗，生动描述了古代贬官谪臣对海南“瘴疠之地”的恐惧。而如今的海南是“碧海连天远，琼崖尽是春”，是世界游客慕名而至的国际旅游岛，自古以来形成的冰冷无情的疟疾阴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已几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