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中国远征军士兵开赴缅甸。 |
|
|
| 国民革命军第五军200师副师长郑庭笈。 |
|
|
| 文昌文教镇美竹村郑庭笈将军故居。 |
|
文/见习记者符王润 记者 邵长春 约记者 许环峰
郑庭笈:黄埔军校第5期步科毕业。抗日战争爆发后参加过忻口会战、昆仑关战役,率部击毙日本“钢军”将领中村正雄,1942年3月任第5军200师少将步兵指挥官兼598团团长,参加远征军印缅抗战,4月任第5军200师副师长,1943年任军政部装甲兵总团总团长,1944年1月任第48师师长,1945年5月任云南昆明机场守备司令。1947年春任新编第6军169师师长,同年秋任第49军中将军长,1948年10月在辽沈战役被解放军俘虏。1959年底获特赦,后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专员,全国政协委员,民革中央监察委员,北京市黄埔军校同学会顾问。1996年病逝。
3月1日,沿着文昌市文教镇美竹村干净的水泥小道,在当地村干部老蔡的指引下,记者一行来到了苍翠大树围绕之下的郑庭笈祖居。与我们一同前来的文教镇干部黄英芹对家乡这位抗日将军却知之甚少。老蔡说,平日里也会有人来参观郑氏祖居,“外面来的人多,本地的很少。”
在郑氏祖居内我们偶遇郑庭笈将军的侄子郑心松。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沿着祖屋后的一条小道,踏过一片草地,来到郑庭笈将军的墓前。
一尊郑庭笈将军的雕像挺立于墓碑之后。将军身着国民党军装,目光凝视远方。墓碑上铭刻着一对挽联:远征倭寇英名著,血战昆仑国史光。这是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杨振宁和夫人杜致礼赠送的。联中所指,即郑庭笈将军出征缅甸和在昆仑关战役中的两段抗日史。这是郑庭笈将军生命中最辉煌的岁月。
昆仑关上 毙敌巨酋
1925年,此时的广州正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国民革命,年方20的郑庭笈怀抱革命的理想,远走他乡奔赴广州,考入黄埔军校第五期步科。1927年8月15日,郑庭笈在南京了参加毕业典礼。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抗战之初,忻口会战,日军以重炮配以步兵猛攻,大战数日,第9军军长郝梦麟、第54师师长刘家麟、独立第5旅旅长郑庭珍等皆死国难。郑庭笈率众猛攻,与三岛倭寇白刃血拼,身中数弹,倒地几死,幸赖卫兵拼死救归,鬼门关前走一遭,从此郑庭笈自号“重生”以纪念之。
1939年12月昆仑关上。中国军队首次以攻坚战重挫日本“钢军”,郑庭笈再立奇勋。
是役,对面敌军猖狂扫射,头顶敌机肆虐轰炸,将军身边之司号长亦未能幸免,惟庭笈始终亲冒弹雨,舍死忘生,战斗在第一线。
将军持望远镜窥探敌情,发现九塘公路边大草地上,一伙倭酋正在集会,遂立命集中第一营所有轻重机枪、迫击炮火力猛攻。致使敌军官死伤惨重,少将中村正雄亦中炮一命呜呼,敌方三军震恐,日本朝野大骇,乃至后来不得不空投军官,以补充作战。这一战也使得这位琼籍将军名声大噪。
入缅初战 喜传捷报
珍珠港遇袭,太平洋上烽烟起,应美、英等国的一再请求,1942年初,中国组建远征军开赴缅甸。由第5军、第6军和66军组成的中国远征军,浩浩荡荡如一条气势十足的长龙,向着缅甸境内大规模挺进,国内舆论无不欢欣鼓舞。
远征军的先头部队是戴安澜将军率领的第5军的200师。而37岁的郑庭笈担任200师的少将步兵指挥官。
时年3月8日,仰光沦陷。同古(又译东瓜)居于从仰光北进曼德勒的铁路要冲,西衔普罗美,东接毛奇,成为阻止日军北进的一道屏障。一场恶战迫在眉睫。孤军深入1000多公里来到同古的第200师,将要面对的是从缅甸南部长驱直入、兵力是两倍于己的日军第55师团。
在同古集结完毕后,戴安澜派出军部的摩托化骑兵团,并令郑庭笈率领的598团步兵第1连到同古以南12公里的皮尤河畔接替英军防务,并掩护英军撤退。
郑庭笈曾回忆,3月18日,驻缅英军全部撤退,日军跟踪追击。19日拂晓,敌搜索部队200人左右,骑着摩托车向我皮尤河畔警戒阵地前进。待过皮尤河大桥,进入我伏击地段后,早先埋伏的炸药爆炸,使皮尤河桥突然陷落。我步机枪一齐向日军射击。经过3个多小时激战,敌遗尸20余具及步枪11支,轻机枪2挺,摩托车19辆,仓皇撤逃。这一前哨战,使日军遭到侵缅后的第一次重大损失。此后英军见到中国士兵就连连举起大拇指说:“你们打得好!”
死守同古 扬威异域
皮尤河畔之战引来了日军的猛烈反击。3月20日,同古之战拉开大幕。敌军组织三次大攻势均被我军击退,而后又出动飞机、大炮、坦克连番轰炸,而此时英驻缅空军已全军覆没,中国志愿空军也从未出现,使日空军得以肆无忌惮地猛炸同古城。使城内房屋多数变成废墟。但由于200师死守阵地,敌人寸步难进。
3月24日拂晓,日寇又从左翼开阔地向城北迂回到飞机场。经过激战,机场被敌人占领。郑庭笈回忆当时情况危急,晚 9时,戴师长率指挥部人员从城外撤到城里,立即召集团长和直属营长会议,各级干部均表示了与同古共存亡的决心。戴师长立下遗嘱:如果本师长战死,以副师长代之,副师长战死,参谋长代之,团长战死,营长代之,以此类推,各级皆然。
为确保与军部的联络,会上还决定将师指挥部迁往城东,留在城中的3个步兵团,都由郑庭笈指挥。从25日拂晓开始,敌人从南、西、北3面猛攻。我军以火烧森林阻敌前进,接着又在城内展开了逐屋争夺,双方短兵相接,又鏖战3日。日寇始终无法攻占同古城。
3月27日下午1时,同古北面之敌,与前来增援的廖耀湘新22师发生遭遇战。日寇腹背受敌,急于集中力量消灭同古城内守军,遂于28日对我军阵地施放糜烂性毒气。后又化装成缅甸土人,驱牛车暗带枪弹,企图混入城内里应外合,均被郑庭笈等人查出消灭。至晚清理战场,计虏获迫击炮若干、步枪百余支、机枪6挺及防毒面具等。
当晚11时,郑庭笈突然听到炮声隆隆,随即接到戴安澜电话,得知敌军已从同古东南渡过西汤河,向师长所在师指挥所发起攻击。郑庭笈立即按戴指示,派出两个连前往增援,将敌东西夹击,压迫于西汤河桥东,化解了一场危机,使局势未迅速恶化。
3月29日拂晓,同古城内和师指挥所的电话已中断。下属团长每隔几分钟就和郑庭笈通一次电话,请求补充弹药,否则阵地难守。但郑庭笈回答说:“没有戴师长的命令,绝不许撤出同古。”
黄昏以后,来了两个穿缅民服装的人,带来戴安澜给郑的亲笔命令。命令说,奉杜军长(杜聿明)令:全师向西汤河东岸撤退,尔后转移至叶达西集中待命。撤退由步兵指挥官郑庭笈指挥,接到命令后,郑庭笈先派599团步兵营通过大桥向日寇实行佯攻,同时掩护598、600两团渡河。至30日清晨,全师官兵及担架上抬的伤员全部渡过西汤河,敌人尚未发觉。车辆均经毛奇公路归建制。
郑庭笈回忆文章中写道:“30日上午8时左右,我在师指挥所的一间草棚内会见了戴师长,他久久握着我的手说不出话来,师长解释说,我师后方补给已经中断,如再旷日持久坚守据点,则仰光登陆之敌五十六师团势必参加同古战斗,如不及时撤退,我200师有全军覆灭之虞。”
激战12天的同古保卫战,就这样结束了。是役日军死5000,伤不胜数,血流漂杵,遗尸遍野。敌大佐横田尸身所遗之日记称:“南进以来,从未遭受若是之劲敌,劲敌为谁?即支那军也。”
临危受命 扶灵归国
同古之战后,200师又奉命攻克棠吉,再立殊勋。但此时,远征军内部矛盾重重,日军趁势反扑。顿时中美英联军解体,10万中国远征军处于分散混乱、各奔前程的状态。杜聿明及军直属队新二十二师等在北撤途中雨季受阻,改道入印,200师却因克复棠吉后位于东线,前后受敌包围,形势变得非常艰难。
戴安澜认为:200师是第5军的主力,入缅后屡立战功,不愿东渡受第6军的指挥,遂决定继续向北挺进,率军进入绵延数百里的野人山,在这片茫茫不见尽头的原始热带雨林中,很多没有倒在日军枪炮下的中国远征军将士,却命丧于此,野人山因此也有了“10万军魂”的传说。
5月18日,在200师通过细包到摩谷公路时,遭到日军56师团两个大队兵力的伏击。经过一夜混战,全师才摆脱了敌人,但损兵折将,伤亡惨重,599团、600团只剩下一个营的战斗力了。
战斗结束后发现戴安澜下落不明,经多方搜索,在路旁草丛中发现他已负重伤,血流不止。戴安澜自知伤势严重,当众留下遗言:如他殉职,由步兵指挥官郑庭笈将部队带回祖国。
5月的缅甸已入雨季,终日大雨滂沱,戴安澜终因缺乏消炎药物,伤口内部感染,于1942年5月26日下午5时许,于缅北茅邦村殉国,时年38岁。一代抗日名将与世长辞。三军无不悲恸,痛哭失声。
郑庭笈不辱使命,在他的指挥下,200师残部终于1942年6月2日冲破日军最后一道防线,举行了闻名中外的郎科大突围,胜利归国。至此,200师入缅作战共历时137天,所部1万人,回国时仅剩4000余人,师团干部阵亡4人,在远征军乃至整个反法西斯战史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
不死沙场 功名深藏
此后郑庭笈的命运可谓急转直下,令人不胜唏嘘。归国后的郑庭笈历任师长、军长,后在辽沈战役中被解放军俘虏。后关押于北京功德林战犯改造所。1959年12月获第一批特赦释放。
获释后的郑庭笈担任全国政协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文史专员,在周总理的过问下还与前妻复合,日子也算过得舒坦,老家的故居保留下来,题词的是书法名家、满清皇族后裔溥杰。只是郑庭笈的名字已很少有人提及。至于他昆仑关以及远征军那段辉煌的历史,不仅外人很少知道,连他本人都很少提及。
这点他的侄子郑心松倒可做个证明:“叔叔离开家乡后,只在1985年回祖居过了一个晚上。”郑心松对叔叔的抗战历史,包括远征军的战事均不甚了解,即便在是他于1980年代初在郑庭笈北京的家中住过的半年时间,也从未听叔叔谈及这段经历。“他不说,我们也就不好问起了。”
1996年6月9日,91岁高龄的郑庭笈在京病逝。不知得以安享晚年的郑庭笈弥留之际是否曾回忆起同古城中的硝烟、野人山中的煎熬。也许名将战死沙场是最好的归宿,但倘若郑庭笈战死在缅甸,谁又带着200师的弟兄们归国呢?
当我们采访完准备离开郑氏祖居时,正逢小学放学。当记者上前询问其中一位六年级的小男孩,是否知晓村中有一位大将军时,他瞪大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指着前面的祖居说,“就在那里。”
“那你知道他打过什么仗吗?”记者继续问道。孩子疑惑地摇头,笑着跑开了。
郑庭笈,即便这个名字在昆仑关战役和入缅征战时是如何的如雷贯耳,让日寇闻风丧胆。如今也抵不过时光的厚重,岁月的冲刷,时至今日,它已很难进入受日本动漫影响下长大的新一代国人记忆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