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伍立杨 　　戴安澜：黄埔三期生。别号海鸥，他的同袍尊称为海鸥将军。这位安徽无为籍的青年学子受孙中山先生革命思想感召，1924年3月赴广州，次年考入黄埔军校第三期兵科学习，次年国民革命军北伐，他即参加军伍，为下级军官。1930年代初，长城抗战正酣，他出任第25师145团团长，北上抗战。这一去就是六七年，直至七七事变，戴安澜已升任第73旅旅长，其间先后参加了保定、漕河、台儿庄、中条山诸役。1938年，率部参加台儿庄战役，升任第89师副师长，随后参加武汉会战。尤以1939年底的昆仑关之战，写下抗战史上辉煌一页，此战获颁四等“宝鼎勋章”。此时他已是王牌部队———中国第一支机械化部队第5军200师师长。 　　渊深的知识修养 　　戴安澜在黄埔军校的同学梁恺将军认为戴安澜是一个极具智慧，处理战局稳重而果断的人。 　　他不像孙立人、廖耀湘等人喝过洋墨水，美欧军事名校毕业；但他暗下决心，订有学习英文的计划，进展很快，入缅作战时，已可用英语与人直接交谈。同时他在训练之余攻读哲学、文艺、兵学典籍，“仅一九三七年一年，他利用战斗、工作、训练之余，就阅读了各类图书一百十九册”（俞继华《记戴安澜烈士》），终成博学多才、具有卓识远见一代儒将。戴将军著有《磨砺集》，是他思索的结晶。他写给官兵的格言，诸如“人我之际要看得平！平则不忮；功名之际要看得淡！淡则不求；生死之际要看得破！破则不懼；人能不忮、不求、不懼，则无往而非乐境而生气盎然。”文采灿然，其中透着明慧的哲学眼光。 　　戴将军自踏上征途，即抱定精忠报国、死而后已的职志。1937年的日记，如9月18日写道：“今日为‘九一八’六周年，国难重重，悲愤已极……我辈应不怨天，不尤人，不消极，不悲观，来拯救国家，复兴民族。” 10月10日日记写道：“要完成大业，必须人人有做中国男儿抱负，我们战争目的，是为救亡，日本终必败亡，只在我们奋斗耳。”可见其心曲之一斑。 　　他认为，无论战争大小，凡败战，“非器之罪，乃人之罪也，要转败为胜，非有训练之指挥官，以后才有强悍之军队”。 　　王楚英先生当时是远征军总部参谋联络官，1942年3月初，蒋介石夫妇亲临缅甸腊戍，年轻的王楚英奉命开车从中国云南芒市接戴安澜到腊戍晋见蒋介石。随后王参谋开车前导，英军汽车队长汉斯上尉268辆大卡车的庞大车队尾随，向滇西进发。到了畹町，得知戴将军已从昆明赶到这里，遂找到他的临时住所，他见王参谋前来报告，放下手中的毛笔，当即先询问这些运兵车的运载量。“我请来汉斯上尉同戴师长面谈。他们见面后就用英语交谈。随后由周之再参谋长同汉斯上尉一道去分配车辆, 安排部队登车。 戴师长带着我和他的副官、卫士, 到各处巡视, 见一切正常, 官兵和装备均已上车, 便对周参谋长说，‘我想坐王参谋开的车, 好同他聊聊, 你就坐我的车吧’，他说完就坐到驾驶室我身旁的空位上。” 　　同古之战 　　入缅抗战前，戴安澜的妻儿都在军营中，部队开拔了，他的小儿子后来回忆道：“父亲的车子停在那里，他打开车门，跨入车子，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向我们挥手”。 　　谁知一去便是永诀。戴安澜率部行军千余公里，甫至缅甸，大战即已降临。这是1942年3月上旬，第200师作为先遣部队疾驰赶到缅甸南部小城同古。 　　戴安澜是一位正直、廉洁，善于用兵、育兵的难得将才。大战前夕，史迪威曾率参谋人员到前线查看第200师的战备，并向该师官兵发表演讲，称其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军队”。当时戴安澜很激动，表示将血战到底，当史迪威问他有何要求时，他仅说“请速补充三个基数弹药和半月给养。”史氏慨然允诺。 　　此时驻缅英军，不敌日军凌厉攻势，正在狼狈溃退。所以200师在此阻击日寇，也是为了营救英军。3月中旬，200师先头部队与日军展开战斗，下旬，同古机场为日军占领，我军后路阻退路。其后日军不断增援，当时日军的编制是每个师团两万五千人，远征军一个师是一万二千人，从人数上说，敌方占优势；就飞机与炮火方面而言，更是相差悬殊。当时英、美的作战飞机多在欧洲战场，第五军的炮兵、坦克也都还在云南边境，200师总共只有24门迫击炮，而制空权又全在日军手中。孤军喋血，在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戴安澜要求部属逐级立下遗嘱，决心以死报国。月底，日军突袭200师师部，戴安澜手持机枪，率部与日军激战通宵，因友军援兵赶到，终于化险为夷。这是远征军入缅作战的首次胜利。 　　进入4月，缅甸战场的局势逆转。驻缅英军败绩连连，4月初，蒋介石亲临缅甸眉苗，面谕戴安澜戮力作战，勉慰有加，甚为倚重。戴安澜率领的200师孤军镇守同古，与五倍于己的日军三个师团激战十余天，以一比五的战绩重挫日军，取得前所未有的辉煌战果。平时他研读兵书，结合实战经验，得出不少具有辩证意味的作战要诀，如“长兵要短用，短兵要长用；低兵要高用，高兵要低用”等，此时俱得到恰切的运用，由于掩护英军的任务业已达成，为免被围，200百师实施战略撤退。刚刚离开同古，喘息未定，忽告棠吉失守，奉命反攻。4月下旬，棠吉之战爆发。200师将士率先向日军发起突袭，戴安澜亲率参谋指挥冲锋，实施佯攻和强攻，两天后即夺回棠吉西侧阵地，但局部胜利未能挽救大局。而且腊戍、密支那等城附近的森林中，已经密布日军大量部队，并在第200师的退路上，形成了五道包围线！ 　　丛林悲剧 　　由于远征军战略指挥错误，日军实施赌注性的闪击攻势，缅甸战场风云变色，戴安澜5月中旬按杜聿明的命令走东线撤退，  　　5月中旬，部队退入胡康河谷，陷入日军包围之中。此时日军尚有强大的空中优势，常常向远征军实施俯冲射击，退却受到极大威胁。无奈只有选择缅甸中北部山区且打且退。　 　　在此绝地，既要和恶劣的大自然搏斗，又要应付日军密集的火网。日寇以逸待劳，据险伏击，200师伤亡惨重。战斗及非战斗减员剧增，5月18日，戴安澜率部穿越西保至抹谷公路时，腹部中弹，官兵便轮流用担架抬着他，一边与日军周旋，一边艰难奔波在缅北的高山峡谷和原始密林之中。由于缺医少药，又有瘴疠侵袭，伤口溃烂感染，延至26日，将军不幸殉国，年仅三十八岁。他牺牲后，国民政府最高层发给另一支部队的急电说：“据悉戴师长已阵亡，其余部正在深山跋涉，令你部火速前往迎接。戴师长身经百战，浩骨英风，不愧为我华夏国魂。该师每一战士该为我国军精华。故你部不论付多大代价，定要将其扶榇归国，使中华威灵，熸而复耀。”故其灵柩所到之处，各地军政长官均率部属百姓迎送公祭，备极哀荣。 　　远在延安的毛泽东主席，曾深情赋诗赞之“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浴血冬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 　　远征军一开始战力强劲，后铩羽而归，十万大军仅生还四万余人。有几个重要原因，一是英美起先承诺的空中掩护全部落空，敌方则完全握有制空权，于是胜败可不问而知了。二是大战开始后，未能发现日军自泰国调来大量精锐部队，造成薄弱防线被突破，失去了整个后方，结果陷入重围。三是史迪威和杜聿明的指挥失误。各有一套战略战术，结果令出多门，到4月中下旬指挥近于紊乱，部队极其分散，不知听谁的命令。日军看到这个弱点，遂以丛林地区日行百公里的高速度，猖狂实施分割包围，因此远征军不得不实施惨败后的总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