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青
大年初二,回陵水拜年,从岛西南到岛东南,一路看尽小岛春色。
一上中线高速,仿佛在云端上行走,伸手就可以摘到白色的云朵,红色的橡胶叶,以及大朵大朵的木棉花。冬天的尾巴,山上大片大片的橡胶林,由绿变黄,由黄变红,完完全全地红透了,有种层林尽染的感觉,漫山遍野不同的红层叠着、交替着。北国有香山的红叶,在遥远的海南岛,有一片片的橡胶红,这样的红和海岛“二十三年红旗不倒”的红辉映着。
比橡胶红更热烈的,是迎面而来的一棵棵木棉树。木棉花真是小岛的迎春花,在春天还没敲门之前,它早早在深山里、在田埂旁、路边、河畔、甚至家门口绽放了。五片拥有强劲曲线的花瓣,包围一束绵密的黄色花蕊,收束于紧实的花托,一朵朵都有饭碗那么大,迎着早春自树顶端向下蔓延。像一团火在树上燃烧,像振翅的蝴蝶,又像燃烧的火焰,红得如此热烈又如此彻底。花寓意着爱情,有一个特别浪漫的花语——珍惜眼前人;树寓意着英雄树,“英雄树下歇过马”,指的就是木棉树。开的时候轰轰烈烈毫无保留,坠落时也分外豪气,从树上落下的时候,在空中仍保持原状,一路旋转而下,然后“啪”一声落到地上。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下早已落英缤纷,木棉花不褪色、不萎靡,很英雄地道别尘世。木棉的花期很短,暮春时节开始大朵大朵凋落,花开时节可赏花,落花时节还有更多用处。朋友说:他们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拿着麻袋去捡木棉花,穿梭在山野里,很快就装满了一大袋子,扛着一袋袋拿去卖,换来零花钱买冰棍吃。大院里,不知道谁家在地上晒起木棉花,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进行阳光浴,木棉可入药可入汤,还可以泡茶,我没尝过,想必也是非常美味的!
木棉花开在山野,聪慧的黎族女人用木棉籽来纺线织黎锦。真是越发喜爱木棉花,爱着它的风姿,爱着它的风骨,更爱它奋不顾身绽放的红。
在海南早春,赏木棉的去处有很多,昌江的木棉早已声名在外;王下的木棉因为慕名而来的人多,越发热闹;大广坝的木棉则显得低调而质朴;九架岭的木棉惊险又刺激,山路的拐角时不时冒出一棵木棉红,就是旅途上的小惊喜;乐东的木棉则更具有野性,在佳西猕猴岭,木棉从山脚开到山腰,雨林的绿和木棉的红,每一帧都可入画。
小时候对木棉花并没有太多的印象,第一次有深刻记忆是在光坡,大年初一按照风俗不能到别人家拜年,因此初一这一天我们都在家里坐不住,早早就约好小伙伴出门玩耍去。有一年小姑骑着摩托车带我们去兜风,从陵水河顺流而下,到椰林往左拐直达光坡田洋,突然枝头一棵树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什么花?实在太红了,把我的眼球都夺了过去,血红、深红、橙红、西瓜红……天上的太阳掉到枝头了!我急忙问小姑这是什么花呢,小姑说这是木棉花呀!木棉花的红一直住在我的记忆里。
多年后在我家村口的田里,在蓊郁的叶子林中间,透着点点橙红,咦?村口什么时候隐藏着橙色的花,我戴上眼镜爬上楼顶,终于把她的“庐山真面目”看清楚了,原来是两棵木棉树呢,我们村口竟然也隐藏着木棉树,若不是盛开,在蓊郁的椰林里一枝独秀,恐怕我至今还没有发现她。
陵水的木棉我并未好好赏个够呢。闻听陵水红角岭有个木棉栈道,正是赏木棉的好去处。今年大年初三,在阴凉的天气中我们出发了,红角岭在东线高速旁,距离陵水仅10公里,是五指山山脉牛岭中的一段。山脚下游人如织,山上红红点点的就是盛开的木棉花,我们往上走的时候,太阳冲破云层洒下光芒,温度随着海拔不断上升,汗水很快就冒出来。山下就是动车隧道,每隔一段时间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穿过,肯定就是动车过隧道发出的轰鸣声。在栈道上与一棵又一棵木棉相遇,与春天撞个满怀。
木棉花开也是分纬度的,前几天从中线高速一路南下,路旁的木棉花脱光了它的叶子,光秃秃的枝丫在阴冷的小雨下孤独地立着,如果不是仔细辨认恐怕认不出这是木棉花,没有开花的木棉显得有些凄凉,路人不会投来更多的眼光。进入琼中境内,我们把雨甩在身后,阳光依然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木棉的枝头散落着稀稀疏疏的红。到鹦哥岭山脉时,天气也由阴冷小雨转为阳光明媚,从琼北到琼南,跨越两个维度,终于看到满枝丫的木棉红迎风绽放。
放眼望去,一片片红的是橡胶,一棵棵红的是木棉,在风中,在枝头,在海岛的每一个角落和我们一起迎接一个崭新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