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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岁尾,得许宏泉先生惠赠《管领风骚三百年》初集与二集,副题《近三百年学人翰墨》,其中有法书,有印章,有诗文,有图片,更有著者对于学人生平事业的阐述点评,正是我所喜爱的图书类型,遂置于书案边,随手可以翻读;越翻越有兴味,终于动手,把零零碎碎的心得,写在这里。
我与许先生交往不多,只在他组织的几次画展上,匆匆相会,未能深谈;读到此书,才发现性情爱好上,颇多相近之处。许先生提出不应重绘画而轻书法,尤欣赏学人翰墨,我也喜爱学人书法甚于绘画,不过我只是有机会时多看一眼,买得一些影印本;而许先生竟立意搜集真迹,并列出“候选名单”,这就不同于我的旁观态度,而成为行者。时至今日,学人手迹深为世所重,片纸零缣,亦在所难得,而他的实践竟卓有成效。就此二集而言,已收入七十二家,而预告的三集名单,又有三十九位;听说许先生的计划,是打算做出十二集,则总数当达四五百家。以此规模,近三百年间,重要的学士文人,虽不能说网罗俱备,也堪谓洋洋大观了。
在本书初集的《自叙》中,许先生开宗明义,说自己“夙不喜书法的‘职业化’,如果失去文化精神供养,所谓书法便剩为书写技法和视觉形式。钱仲联序寐叟书法称:‘书法一道,非限于书法而为书法也,必与其人之学问德业、事功成就、时代特征,息息相关。’这个说法或可以道出学人书法的真趣。”所以他宣称,“喜爱学人书法,当是我个人书学观的体现”。
此论亦深得我心。书写原是一种工具,后不幸成为艺术,遂使大多人视为神圣,高不可攀,自认“不会写字”。其实现存的书法经典,如汉隶,如魏碑,如唐人写经,多非出于“书法家”之手,不过是当时人“我手写我心”的遗存。书法贵有书卷气,今天仍是公认的标准。
许先生撰写的介绍文字,也不囿于书法品赏,而是“以其书法为契点,走近学人精神世界”,在充分阐发作品所包含文化信息的基础上,“更求关注其性情、文心、学术思想,解读‘文人书法’之真趣”。这也使读者对作品的了解和理解,更趋深化。这样的学术取向,必得付出更多的心血。著者说他的撰著过程,是“对近三百年学苑的一次徜徉”,不得不阅读大量文献,对“旧学”进行补课,确非虚言。许先生不止于读万卷书,更不惜行万里路,四处寻访学人故居遗迹,这也成为他文章的一个重要特色。
此书的编辑与版式,也有特色。以人立目,各成一组;每组首页分三栏,右为学人画像,中为小传,左为印章,使读者对其人先有大略的了解;次页为书法作品,全幅之外,另有局部放大图,足资观摩;书法释文或出于作品侧,或录于文章内。最后是学人评介,兴之所至,不拘长短,各标以整齐的七字题,也见出著者的文字功力;文中且不时插配相关图画或照片,显得丰富而生动。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现在的装订方式,使得跨页的画面不能完全展开,续出之书,盼能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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