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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峰同志把他即将付梓的《李玉峰散文诗歌集》(上卷散文:《钟灵毓秀陵水河》的文稿给我,叫我写个跋。几十万字的一本厚厚文集清样,我仅用几天时间就看完了,而它却凝聚了作者穷尽一生的心血。于是我便想起了北宋政治家、思想家和文学家王荆公为唐代诗人张籍《题张司业》中的名句“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实艰辛”中的“成如容易实艰辛”这一句作为我给他的文集写跋所起的名,未知用得恰否。
梅花香自苦寒来
我真正认识玉峰是在进入新千年后的一天,那时,我还在省委宣传部任职。有一次,我带一个报告团到陵水作巡回报告,玉峰作为宣传部的领导接待我们。经人介绍才认识了他,一时间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俩似是久别重逢的兄弟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热泪盈眶,我激动地喊出声来,玉峰啊,二十年了,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早在八十年代初,我在海南日报当编辑时就经常编发他的稿件,那时他撰写的许多通讯稿就已很有散文风韵了。嗣后我离开报社先后到省委宣传部、省电视台任职,兜了一大圈后又回故地,重操报业。而在我离开报社的那段时间里,仍常在报纸上看到他写的散文及其他新闻稿件,深为他笔耕不辍的精神所感动与敬佩。特别是前两年我到了老县委大院宿舍看望他时,但见他仍住在五十年代末建的被一媒体记者戏称为“星级”危房里,真可谓是家徒四壁。屋里的陈设简陋得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有几十年工作资历的正科级干部,也是陵水不可多得的“笔杆子”的居家。就是在这样一个艰苦的生活环境中,玉峰毫无怨言,而是心无旁鹜地默默爬格子,在那尘埃飞扬的、潮湿的、破旧的、低矮的居室里时常能传导出阵阵书墨香。
而今,他成了作家,他的几十万字的著作即将问世了,他成名成家了,他常在朋友面前把家自喻为“寒地”的简陋居室,终于迎来“寒凝大地发春华”。这么几十年来,玉峰就是这样用自己手中的笔热情讴歌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特别是在为向外界包装推介陵水这方面,可以说他是作到了鞠躬尽瘁。未知陵水的领导和其他人有没有认可,我觉得他在宣传陵水方面的业绩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仅凭他当了8任县委书记的新闻秘书,当了二十几年的党报特约记者,近日又将由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宣传介绍陵水的几十万字的散文集《钟灵毓秀陵水河》和几千行的长诗《陵水之歌》,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这在今天的陵水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玉峰了。
郭沫若先生在《绿》一文中所谓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是引用了晋代刘琨的《重赠卢谌》诗“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意思是说经过百炼而达到的某种具有一定高度修养的境界。我想玉峰同志学历并不高,但他能写出这么多并具有一定水准的作品真可谓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玉峰是陵水县委宣传部的一名领导,同时又是县委资深的新闻秘书,海南日报资深的,并且是唯一能单独撰写难度很大的《海之南》的特约记者。他在肩负诸多繁重任务的情况下依然热心文学创作,在陵水,他是一位有名望的作家。在海南也有一些知名度,常有作品见诸报端。他长期从事秘书和新闻工作,数十年笔耕不辍,不慕功名利禄,不为金钱官位所动,潜心爬格子,即使窗外电闪雷鸣,他依然潜心伏案疾书,酿出了一篇又一篇美文,讴歌时代,赞颂真、善、美,鞭挞假、丑、恶。并在不断创作的实践中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和文学品位,受到广泛的赞扬。他的散文集《钟灵毓秀陵水河》以自己的人生经历,并从人心世象中获得灵感,述写世事人生,通过鲜活独特的散文叙述对生活发言,每次看完他的作品都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作家崇高强烈的道德理想和情感诉求。作者对生活的观察很细致,所以他写起来得心应手。写山,山动情;写水,水流韵;写人,人生爱。他抒情,更是情真意切。
乡土气息与人文精神
陵水河是海南岛的第四大河,但在这之前,我对它的了解却甚少,看了玉峰的几篇有关陵水河的文章后,我也爱上了陵水河,几回梦里也同玉峰一起在朝霞升起的早晨,夕阳归山的黄昏度步陵河畔边,浏览陵河最美丽的时间段,有时还坐在叶舟上脱下鞋袜,把纤细的双脚插进清流碧波间,丈量连绵不断的流水,感悟“上善若水”的哲理。
《钟灵毓秀陵水河》这集散文表现出作家在选材和题材处理上的特点。在他的散文题材的文学形式中具有特殊的意义,证明了他的实力和潜力。作为散文作者的作家,玉峰的创作灵感、创作冲动,来源于生活的实感,来源于他笔下的人物和故事的激发。从玉峰的散文集可以看出,切实的采访、踏勘、调查、访谈,始终被他摆在第一的地位,这就像严谨的学者非常重视第一手材料的收集与掌握一样。如《感受西藏》《在世界屋脊采访》《谒拜黄河源》《在长江源头》《天路览胜》《天山登顶》《天池踏波》等就是作家挑战人生极限的真实写照。正像他所说的那样,如果让他选择去美国和西藏,他会选择去西藏,从这点可窥见作家对祖国山河无比热爱和无限眷恋的衷肠。
《钟灵毓秀陵水河》散文集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从内容到思想都客观地反映了现实生活变动、反映人文精神,表现民族的文化内涵,作品真正反映了生活,并具有一定的感染力和共鸣,给予我们人生的启迪和生命的力量。作家以美文笔法精致描绘人物形象和自然风貌、对其文化生态进行了深层的、立体的、散点透视,如《悠悠陵河6000年》《陵城悠悠话古今》等,不仅体现了一位海南作家对本土文化的热爱,更是一个个体生命对自己民族的理性感悟。可以说他的散文集《钟灵毓秀陵水河》是一部表现人的生活精神、社会时代精神的感人之作。读来令人耳目一新。他的散文注重表现思想感受,抒发思想感情。字里行间,不难看到感情的渗透,思想的火花,理念的凝聚,睿智的结晶。他写散文的表现形式和创作方法,浑洒自如,不拘一格,汪洋恣肆,或描写,或讽刺,或委婉,或缜密,或动健,或绮丽,或洗练,或流动,或含蓄。陈残云的轻盈秀丽,邓拓的深刻犀利,吴伯箫的简练真诚,曹靖华的平易朴素,峻青的高远深阔,李若冰的豪迈冷峻,陶铸的坦率峭拔,菡子的温婉细腻,宗璞的娟雅清秀等等风格和特点都能在《钟灵毓秀陵水河》这上百篇的散文集里找到影子,真可谓是集百家之长修我文章。
玉峰的这部散文集以人生为母题,以心灵为参照,以生活为根点,既有对现实生活的针砭,也有对社会大局的认定,既有哲学思考和温馨的抚慰,更有理想寄托和自我勉励。在诸多写人的作品里,作家对具体一个人的命运作了生动的富有艺术的描绘,是站在尊重人格尊严的立场上,诗意地发挖每一个平凡人生的美好潜质,以深深的企盼和祈祷世界变成美好的天堂,这也是作家最可宝贵的文人心肠和情怀。在《故土情韵》里,作家借助乡土世界的人与事,物与象,或者是对生命的记忆,复活了一个曾经赐予他欢乐与悲伤,磨砺与成长的乡村世界。如《在牛背上骑过童年》以及诸多风土景物人情世故的描写、叙事都与他童年、青年乃至中年老年所印记着走过的路程痕迹。在这辑文章里,我看到了作家笔下温暖里带着伤感、惆怅中充满美善的风景;无数的乡村故事、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令人感念而难忘的细节,魂牵梦萦的土地情愫,无论是人物,情景还是风俗,它们与作家构成千丝万缕的都是一种血脉亲情的记忆,所有这些都暗示着它过去是,现在和将来也必然是作家精神的归所与灵魂栖息的家园。在《百感情纵》这一辑里,作家的诸多作品虽是一人之笔,却是内容博杂,风格各异。无论所述如何,却总能从中读到如夜空般从容淡定,深沉幽静的心境。
在许多怀旧的作品里作家所述之人、事、情于静谧处又有一种淡淡的感伤,营造出如烟如梦的意境,文章中体现最多也是感人至深的是作家字里行间浓浓的乡情,如《陵城悠悠话古今》,作家以无限感怀的心情,以散淡又略带惆怅的笔触将陵城这座包容万象的文化性情,春夏秋冬,山水草木,市井风情无不描绘得令人心醉。如“虽说我涉世未深,但对古城的历史也颇感兴趣,饭后常常爱走当时仍保持尚好的石板路,似有悠远的古韵踏歌而来,两旁古色古香的建筑,传承着一个民族的历史,神秘感气息弥漫天空,行人如织,匆忙的脚步敲打着远古的幽梦。小巷里,一条条青幽幽的路述说着上千年岁月的沧桑,一阵阵唐风越过千年的时间隧道徐徐吹来,似有邈远的风景脉脉含情向我袭来。我敞开胸扉,尽情地感受着一个民族绵延千年的豪爽气度。”作家对一座旧城有如此的思索与情感,只有享越了浮华淡定在心的人才会拥有。这般深沉的文字,也只有真正爱得深人骨髓的人才会从心底喷薄而出。而作家在其他篇章中或独自游园的喟叹,或驻足河畔的沉思,或寻踏旧地的伤感,那蓝天,那朝霞,那夕照,那山,那水,那人,那村,那舍,那院乃至朦胧夜色中的壮阔和如烟旧事的感怀,依然无不深藏着无尽的乡土眷恋,读了似有一缕春风从心头荡过。
温情而诗意的光亮
在这本文集里我可喜地看到玉峰对“亲情”类的作品写得也很有独到之处。现实社会,人们对亲情的认识,特别是父子关系似乎都有难言之苦,两代人在心灵上仿佛总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开,难于沟通,但这也并非当今的价值取向发生变化而导致的。据我所知,在以前,在中国文学里,向来就缺少表达对父亲感情的文字。所谓“严父”里包含了一种对父亲的惧怕、敬畏、甚至潜在的敌意。回忆父亲,经常会回忆起被父亲责打、教训,被指点等细节,唤不起亲切感和依赖感。五四以来的新文学中,父亲形象通常与封建专制制度的符号连在一起,成为被批判的对象。出身农民家庭的作家有许多,但那些受了现代文明、用进步论或者革命理论的知识分子很少体贴地看待过自己的父亲。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引进弗洛伊德所谓弑父恋母的心理学概念后,当代大陆文学中父亲形象的描绘通常是审视的,敌对的。今天,我在这位农民家庭出身至今仍不肯承认自己属于知识分子的作家几篇关于父亲的文章里就欣喜地看到了他对父亲的感情是那么的真挚,性格里被隐藏得很深的温柔、细腻被充分地表达了出来。如《我与父亲逃海难》里,作家是这样描写他与父亲的感情的“一天的饥饿劳累,一天的艰苦搏斗,我们父子谁都疲惫不堪了,父亲一下子便跌倒在铺满晚霞的沙滩上,呼噜呼噜地睡着了,如血的夕阳折射在老父亲满是皱纹的脸颊上,绽放出一道道光芒,似是艰辛生活的岁月轮廓在其脸颊上再现昔日的倩影。我俯下身去把整个脸庞都依贴在父亲那暖融融的胸膛上,那里似有不息的火焰和阳光在燃烧,我的脸上顿时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热气在滚烫,这时,别说是从未飘过雪花的海岛,就是在天寒地冻的北极,并且饮冰卧雪,也凝固不了我们父子的热血沸腾。”
玉峰散文字里行间温馨、恬静,还有“里尔克式”的“还乡”都折射出穿透时间的光点,带着精神的圣洁。他几乎每篇散文的创作都执著着一个主题一诗意和温情,作家一次次带着初生牛犊的勇气,用他那只充满灵性的笔尖拨开阴霾,在生活的边界和存在的缝隙中,捕抓着温情而诗意的光亮。他有相当一部分的散文是对童年生活的追忆和对人间亲情的眷恋,如《在牛背上骑过童年》等作品,推开了我的那扇早已被世俗尘封的记忆之门。我读了他的许多作品让我像在山间林谷,草坡旷野中聆听到溪水潺潺,在月光如水的倒影中品味清幽的夜色,在苍茫暮色的余晖中感受亲情的温暖。我小时候也有十年八年时间是在牛背上度过的,这比玉峰的牛背生活还长一些:但我没有记录下来,也没有写出来,那是一件憾事。如今这些曾经离我近在咫尺的温馨,都似童话般遥不可及。玉峰在这些大自然无处不在的生命灵性中构造着人生的意义,追寻灵魂的安顿,精神的寓所和情感的寄托,他的一部分散文是叙述游览祖国大山大河的游记,不仅让我领悟到了自然风光、民情风俗,而且往往在不经意的瞬间道出了生命的箴言,大气豁达,在柔肠中透出坚硬的质感,他以文学的方式将个人的经验融化到大千世界之中,超越了冰冷的道德判断,让我从光明和温暖中获得了对自然、对人生、对社会的重新理解和认识,他的散文最打动人心的,是那种面对命运不屈的顽强,他带着一种温暖的鼓舞人心的力量,在光明和黑暗的无间之隙寻找灵魂的安居点,在一只向着高处的佛龛不断攀登又不断失败的虫子的身上作家感受到了“荒原也能绽放奇葩”。作家以温情的笔触,让我在晦暗之中读出了对人性的悲悯和对神性的渴望,以及那种永远以不屈的勇气构筑起的希望和信念。
看了他的许多篇作品,仿佛能从中捕抓到俄罗斯文学那种深邃的思想内容,浓厚的苦难意识,博大的人道精神的影幻。那些表现人生不易的俄罗斯作品是否与他最初涵养起来的文学气质和此后生命经历处处暗合———他不停地咀嚼坎坷,而这般坎坷也不可回避地直面苦难,像是在抗战期间包括“七月派”的中国现代文学劲旅,人称“汗血”诗人的牛汉先生就叹为“一粒蕴含着巨大痛苦的尘埃”。
玉峰的这部散文集总的来说格调是平易质朴,但也有含蓄隽永之处,看似很少经过修饰装扮的词句是情感的自由奔涌,是灵魂生活的需要和追忆逝水年华的节奏,有温馨中略带伤惋的韵味读来耐人咀嚼。读了作家关于土地,关于乡情,关于亲情的诸多文章,我总能体会到作家心灵深处的那份浓浓情意。关乎乡亲与乡情,关乎山川与大地,关乎理想与信念,关乎祖国,无处不是浓缩的爱恋,无处不是激越的赞颂,无处不是温暖的倾诉,无处不是美丽的感动。
讴歌时代的期盼
当今海南的文学创作也像经济建设一样如火如荼,这是一个很好的势头。据我所知,在中国历史上,有几个时期是值得文人怀念和歌颂的,其中以唐朝的早期中期,宋朝的中期最值得称道的。那时的政治开明,经济发达,绚丽多姿的生活也滋养了作家们的锦心绣口。在作家们笔下喷涌而出的雄健豪迈的气息也升华了时代的精神,这一时期形成的唐诗宋词便是一种像南宋第一词人辛弃疾大师“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良好的文学生态的产物。今天,我们所处的时代已经具备了超越唐宋从而使国家步人前所未有的发展时期。国家在迟到了几十年的盛世才刚刚开始,需要作家投入极大的热忱去讴歌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玉峰的散文集在盛世里问世这也是一个和谐文学的“新生儿”需要呵护和培育,当然更需要帮助和指点。总的来说文集绝大部分作品的主流是积极向上的,但有个别篇幅里仍流露出一些伤感情绪,这或许也就是玉峰的性格和特点。相信玉峰在今后的创作中会逐渐克服某些悲观情绪甚至是缺点和错误,以更加饱满的政治热忱,更加昂扬的精神风貌耕耘在盛世中国万紫千红的文学百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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