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读《红楼梦》，一群脂粉气息浓郁的女孩子中，有一个叫做王熙凤的辣妹子，颇善治家，万事由她调理皆成其好。当时，我就想，女人的性格不似男人这么直线式的发展，以其内里的曲折，更适合调理诸多繁杂且琐碎的事情。 　　若仔细翻阅我们的历史，可知，其实是女人创造了管理这个词语。文明的初源，便自女系氏族社会始。及至读到这册《牟氏庄园》，便像找到了又一个例证一般的舒服。 　　是啊，在山东省栖霞县，现如今仍保留完好的牟氏庄园，过去是一个兄弟不和、家族群居的地主庄园。数十万亩的田产，几百亩的庄园，规模庞大的家丁及下人，竟然是在一个夫丧子幼的寡妇打理下平稳地度过了数十年时光。 　　这一传奇的旧事在《牟氏庄园》作者衣向东的故乡已经被口口相传为一个充满了民间语文色彩的传说。作为一个写作者，衣向东捡拾到了这些散落在民间的传说片断，用自己丰润的笔当作针线，缝补了这个破落的故事。他往庄园的东宅里种上善意的推测，又往庄园的西宅里种了戏剧的传说。这样，一个旧时代的庄园大戏拉开了幕布，我们看到了一个形象饱满的姜振帼，在一个时代的舞台上演出，她表情丰富，或用水袖甩出寂寞的眼神，或转身唱出坚定的意志，或回眸一笑露出狡黠的智慧。 　　历史题材的影视剧这些年风靡得很，这恰好给大多数读者做了普及。一提及庄园，我们很容易便想到苏童笔下的那个大宅，甚至想到了张艺谋在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里所刻意描摹的“四院点灯”的寂寞。“庭院深深深几许”的闲愁在一些深宫大宅里，“知音少，弦断无人听”的寂寞也在一些深宫大宅里。然而，在这样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里，一个女人是如何一步跨过这些软弱的词语，走到了理智的岸边。这需要一个庄园的故事来细细解构。衣向东做到了这一点，他给了我们完整的答案。 　　在小说《牟氏庄园》里，女主角姜振帼所遇到的内忧外患都镶嵌在那个时代的月光下、草地上，小说所营造出的特有的时代氛围让我们感慨不已。人性在特殊的时代总会被一些所谓的制度压抑，甚至变态。而在当时，却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譬如在《牟氏庄园》里，便有着和《红楼梦》一样的情节，当下人受了委屈，或者被冤屈的时候，只能选择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女主角姜振帼发现了真相，也不过是用“厚葬”死者，或者给家属多些抚恤来表达自己的仁义。 　　虽然只是一个家族故事，但我国自古便有家国不分的传统。一个家族若要发展,必须要在和别的家族相处的过程中处于强势地位，才可以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又或者，家族发展得大了，必然会出一些不争气的子女来，而教育这些子女更是一件大事。在《牟氏庄园》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堪比国家的庄园，在一个女人的治理下曲折发展的故事，我们看到了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一个有故事的庄园。 　　所有的故事都是发生过的，我们只能接近，而无法抵达。作为写作者，衣向东用他所食用过的故乡的食物一点点地靠近牟氏庄园。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