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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娴新出版的随笔集《美人香里说宋词》,悦读之间,感悟颇多。
解读唐诗、宋词的书籍,这些年出现得不少了,而且还在持续不断的出着,所选的诗与词,篇目大抵相差不大,但每位读解的作家,为我们展示的,却是唐诗、宋词的不同侧面。过去有话说“屁股决定立场”,话虽糙了,却点出人的思维与人类生存处境之间的互动关联。
著名的《华严经》也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说法,探讨的虽是终极真理,借用到不同人对同一篇作品的理解和诠释上,依然说得通。
潘小娴是资深作家、资深编辑,早年也写诗,是以她读解的宋词,虽也钟意别的才女钟意的深情和辞藻,更多的,又多了些对人生、世象的领悟与惋叹。与此同时,她也兼顾了当代视角:闺密、武侠、宅男宅女、文艺女青年、亨伯特(小说《洛丽塔》中男主人公)之类的当下词语,每每轮番上场,成为导引潮人读者进入经典世界的领座员。宋词绮丽,不少佳作又爱以卖弄辞藻为特色,所以虽然时代离今天比唐诗要近,可理解起来,反而比唐诗麻烦。把词中描绘的情节发生背景,置换成当代近似的情境,还真是让当今读者体悟宋词意境的一个聪明选择。毕竟,人同此心———尤其情感上的话题。
潘小娴在读解中的一些比对也有新意。比如她说李清照与朱淑贞,各自因家境和婚姻际遇的不同,导致出词作境界与建树上的高下,看似性情品评,却触及到了情感经历、生存状态对于女性作者风格塑造的影响,这是一个创作内部的专业话题。再比如,她说古龙,其实就是当代版的柳永,表面看———现代派武侠与宋词,似乎离得远了点,但只要你稍微熟悉这两位不同时代的作家,他们文字的气韵深处,还真有那么一丝互通的落寞与清奇。
当代的文人里,一度流行过一个说法,说他们最愿意选择生活的时代是宋代。大抵是宋代的皇帝多偏爱文治,而文人辞章里倚红依翠、谈佛论道的篇章为数不少。
古今知识分子的可爱与可恨,往往都表现在对概念、偏爱的执著上,这确乎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我对潘小娴妙笔古今,引领读者穿越宋词之美时,不时提到金庸武侠或港式时尚文艺(我倒欣赏她提华人软件程序师、柏杨、文艺女青年和1980年代),多少有些意见:金庸是好看,但在作品意识上,有时代的烙印———土了。港式文艺确实在流行的时候亮眼,可时间一过———又土了,总不如老上海、老巴黎和维也纳,更有那么一丝底蕴。当然,或许这也是我的可恨与偏执。
(《美人香里说宋词》,潘小娴著,京华出版社出版,201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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