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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小小说南方论坛”期间,《小小说选刊》主编杨晓敏向韩少功颁发该刊顾问聘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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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札记
韩少功先生从最开始涉足文坛的现实主义文学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寻根文学再到九十年代那部引发广大争议的长篇小说《马桥词典》,从短、中、长篇小说到散文、思想随笔、小小说,韩少功立足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土壤之上,也努力从西方现代作家那里汲取营养,这使得他的作品既具有传统意味又有现代色彩。
在韩少功的小小说作品中,我尤其欣赏《青龙偃月刀》。《青龙偃月刀》塑造一个身怀绝技的剃头艺人,以微末小技传导出对普通人的终极关怀。何爹不是一个简单的剃头匠,他会36种“刀法”,刀刀有讲究,处处见功力,简直就是身怀绝技的“剃林高手”,但他生不逢时,在“村里的脑袋越来越少,包括好多脑袋打工去了,好多脑袋移居山外了,好多脑袋入土了”的情况下,他的老式推剪也多少有些不合时宜,所以生意自然是越做越淡。即便如此,何爹也不愿为生计趋时,不给来店里的年轻人火局油、染发,更不做负离子和爆炸式。“剃匠剃匠,关键是剃,是一把刀”这种老艺人对自己的职业的敬畏与尊重,不由人肃然起敬。最后,三明爹这样忠实的剃头拥护者也病体奄奄了,去世之前,何爹最后一次给他刨头,使完了他的全部绝活儿。
读罢全文,让人不禁发出一声从此弦断无人听知音无处觅的叹息。这篇小小说故事很精彩,故事之外,何爹、老式推剪和剃刀、三明爹都成为了某种象征,读到最后,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忧伤:历史的车轮轰隆隆地碾过,还会有多少优秀的传统文化会成为残垣片瓦甚至随风而逝呢?
让人难忘的是小小说精彩的语言,风趣活泼的方言俚语,与小说人物身份恰如其分的融合在一起,让人读罢忍俊不禁。在描写何爹对新式美发的不满和不屑时作者这样写:“……更好笑的是,眼下婆娘们也当剃匠,把男人的脑壳盘来盘去,耍球不是耍球,和面不是和面,成何体统?男人的头,女子的腰,只能看,不能挠。”三言两语,就将一位传统老剃匠的不满与不屑形神俱备地勾画出来,读来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近年来,在创作出一系列传统文化意味的小说作品之余,韩少功越来越多地将目光投注到更广阔的现实生活中来,《卫星佬》、《乡长贺麻子》、《垃圾户》、《蛮师傅》等小小说作品中,无不渗透着作家对眼下现实生活的关注与忧患意识。这些小说的主人公,都是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小人物,却无一不带有一份草根小人物的智慧、狡黠,甚至一份传奇色彩。
韩少功曾就自己的文学创作发表过一段感想,影响了很多文学爱好者,他说:“我很久以来就赞成并且实行这样一种做法:想得清楚的事写成随笔,想不清楚的事就写成小说。小说内容如果是说得清楚的话,最好直截了当,完全用不着绕弯子罗罗嗦嗦地费劲。因此,对于我写小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恰恰是我写思想性随笔时十分不重要的东西。我力图用小说对自己的随笔作出对抗和补偿。”小说艺术本就是一种留白艺术,是由写作者与读者来共同完成的一种艺术。通读韩少功的小小说作品,那些意蕴深厚,余味悠长的作品还是占绝大多数。
2012年春天,在“中国小小说南方论坛”上,韩少功先生在即兴式的发言中谈到了对小小说的看法,颇有见地,会后在网上曾被热议。他说,相对于长期成为文坛主流的长、中、短篇小说,小小说常被一些人归入边缘位置,这是一种偏见和短视。其实小小说的比较优势和潜在能量总是被很多人视而不见。小小说传统深厚:看看我们前人的笔记、志怪、神话、寓言,其绝大多数都是短小篇章,是当时的小小说,构成了一种丰厚的文化资源,可以而且应该被今人好好地利用。小小说市场广阔:只要我们看一看当下一般文学期刊的发行量,再对比一下《小小说选刊》、《故事会》等杂志的发行量,就可知道小小说其实广受读者欢迎,特别是受到大众群体的欢迎,是实际上的“主流”和“强势”,具有进一步拓展的市场空间。小小说机遇空前;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已出现了“碎片化阅读”的新概念。小小说是对于手机网络来说是极具亲缘性的文体之一,是很可能获得高峰性发展的文学样式之一,我们完全可以期待小小说繁荣的一个黄金时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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