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
希腊拒向“服从政治”低头
1月30日,希腊新政府开启与欧洲债主之间的减债谈判。希腊方面希望,与“三驾马车”两轮2400亿欧元(约合2722亿美元)救助贷款相关的债务能够砍掉一半。
希腊新任总理亚历克西斯·齐普拉斯1月28日发表上任以来的首次内阁讲话称,希腊政府将进行重大的改革。在债务问题上,希腊不会做出让步,新政府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盲目服从欧盟。但他同时强调,希腊政府愿意与任何人进行讨论。他在讲话中说,希腊将与国际债权国开展“公平”交易。
他说:“我们的人民正在水深火热中,他们需要被尊重……我们必须流血以维护他们的尊严。”他同时表示,希腊新政府不会再向“服从政治”低头。法新社评论说,这显然是给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一记耳光”。
齐普拉斯强调,新政府的首要任务是化解人道危机。他说,政府的另一项优先任务是把企业从沉重债务中解脱出来,促进增长和就业,降低史无前例的高失业率;政府的第三项任务是与国际债权人重开谈判,以便为2月底救助协议到期后双方的合作找到“公平、可行、互利的方案”;第四项任务是改变腐败、缺乏透明度和大规模逃税的现状,建立公正、稳定的税收制度。 “齐普拉斯实际上是画了两条线,他希望在中间有更大的操作空间。一方面是为了在谈判中争取更为宽松的条件,另一方面是履行选举前做出的承诺,希望取得一定的成果,获得民众的支持。”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崔洪建如是说。
国际债权国:别指望减债
欧盟委员会主席让—克洛德·容克1月30日说,减债“不在考虑范围内”,“我认为欧元集团内部大多数……不支持减债”。
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在启动欧元区量化宽松时就明确表示,除非能够通过“三驾马车”相关审查,否则量化宽松政策将不会惠及希腊。欧元集团主席迪塞尔布洛姆也表示,如果希腊希望继续留在欧元区内,那就必须接受相关规定和协议,一个国家不能“只要求得到贷款,却不接受任何条件”。
迄今为止,德国政要对希腊债务问题的表态强硬。29日,德国联邦经济和能源部长加布里尔在联邦议院发言时表示,希腊人民承受了改革的痛苦,目前已初见成效。德国希望看到希腊留在欧元区,但希腊政府需要兑现承诺。希腊政局变动不应当给欧洲其它国家的民众带来负担。
德国联邦财政部长朔伊布勒28日在布鲁塞尔说,国际社会不会给予希腊第三轮债务重组的机会。德国经济研究所和德国欧洲经济研究所近日相继发表报告,主张对希腊债务问题采取毫不妥协态度,并不惜让希腊退出欧元区。
考虑到希腊违约或退出欧元区的巨大冲击,德国政府在事务层面表现出了灵活性。财政部发言人表示,虽然德国不同意减免希腊债务,但延长债务偿还期限可以是一个选项。
希腊新政府上台后,法国政府多次公开表示了以下立场:一、法国始终与希腊团结互助,但希腊作为欧元区一员必须负起责任;二、既要保证欧元区的稳定,也要保证欧元区的经济增长。法国负责欧洲事务的国务秘书德希尔表示,“债务必须偿还,但还债条件可以商谈,比如期限”。
希腊激进左翼 执政为难欧洲
分析人士认为,激进左翼联盟党上台,不但改变了希腊的政策方向,也让欧洲左右为难。
难处一是,欧盟开出的紧缩药方将在希腊彻底失效。紧缩措施使希腊财政状况略有改善的同时,也被证明对老百姓来说是一剂苦药。几年来,严厉的紧缩措施使许多民众生活水平下降,失业率超过25%,约四分之一的家庭陷于贫困。民众对这些措施的忍耐似乎已达到极限,因此把选票投给了激进左翼联盟党。
难处二是,让国际债权人进退维谷。希腊目前的救助协议2月底到期,新政府上台即开启与欧洲债主之间的减债谈判。
对债权人来说,如果不答应希腊的要求,希腊有可能拒绝偿还到期债务,过去几年来极力避免的债务违约噩梦将成为现实;但如果答应希腊的要求,则将承受巨额经济损失,其他重债国也可能借此提出类似要求,形成恶性循环。这有可能使原本已有所缓解的欧洲债务危机形势重新严峻起来。
难处三是,欧元集团会不会把希腊逐出欧元区。在欧盟与希腊的关系中,欧盟的付出一直大于所得。但如果把希腊踢出欧元区,欧元大厦将会垮掉一角,市场也会不断猜测下一个可能退出的成员国,这是欧元集团不愿看到的。
难处四是,冲击欧洲一些国家现有的政治格局。
在欧洲持极端立场政党支持率不断上升的情况下,希腊的政局发展可能在欧洲其他国家特别是重债国引发连锁反应,增加极端政党上台的可能性,动摇传统主流政党的地位和现有的政治秩序。
长期以来,古希腊文明被欧洲乃至整个西方奉为圭臬。如今,希腊的政局走向却是一个另类范例,其最终结果如何,仍值得观察。
(综合新华社电)
齐普拉斯 希腊的“切·格瓦拉”
少年成名
在欧洲,齐普拉斯并不是个陌生的名字。2012年,他就以总理候选人的身份冲入希腊大选的决选,尽管最终败选,但激进左翼联盟27%的得票率还是引人关注。
齐普拉斯是瑞典人后裔,1974年7月28日出生于雅典郊区。那一年在希腊历史上有着特殊意义:独裁统治7年、残酷迫害左翼分子和共产主义者、镇压学生运动的军政府垮台。
军政府的统治给希腊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但齐普拉斯的家庭与政治的关联并不大。在齐普拉斯的成长岁月里,更重要的反而是雅典的帕纳辛纳科斯足球场。他至今仍是这家俱乐部的超级粉丝,每一场主场比赛都会参加。
一般典型的欧洲左派领导人大多来自传统工会或学术界,然而齐普拉斯的家庭则是普通的中产家庭,他的父亲经营一家小型建筑公司,支持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泛希社运)。齐普拉斯自称在一个“进步的”家庭里长大,也造就了往后“反抗传统”的性格。
1987年,齐普拉斯在高中遇到现在的妻子Baziana,她说服他加入希腊共产主义青年团,开启了齐普拉斯的左翼之路。
在1990年前后,持有左翼立场的年轻人常常遭受攻击,当时的世界正经历着柏林墙倒塌、苏联解体的世纪变革。
加入共青团之后,齐普拉斯开始崭露头角。同学回忆起齐普拉斯时称,“他非常聪明、冷静、充满激情但也很清醒。”
同时期的希腊,有很多学生都卷入政治,而齐普拉斯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对希腊现行的教育体制有着深刻的理解,能够与总理谈判,也懂得如何应对媒体。
受到权力与责任召唤后,齐普拉斯微妙地修正了自己的形象,摘下有些书生气的眼镜,把头发剪短,梳得挺括,设法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领袖。
联盟内部的“连环杀手”
在雅典国家技术大学获得土木工程学位之后,齐普拉斯在建筑行业工作了几年。
2006年,他代表左翼进步联盟(激进左翼联盟党的前身)参加雅典市长选举。该联盟成立于2004年,由一批欧洲共产主义者、社民主义者以及绿党联合建立。
齐普拉斯的结果出人意料:一个来自新政党的业余竞选者挑战一批老牌政客,最终名列第三,并为左翼进步联盟斩获了3倍于以往的选票。齐普拉斯谦虚、直接的风格,也赢得了党务工作者和选民的支持。他到处巡视雅典社区,并尝试与潜在的选民保持密切联系。
两年后,齐普拉斯被选为激进左翼联盟党主席,成为希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会党派领导人。他在党内的作风强硬,曾无情地开除了许多建党领导人。他曾半开玩笑地说,联盟内部称他为“连环杀手”。
希腊政坛的“摇滚明星”
齐普拉斯2008年遭遇步入政坛后的第一场危机。当时,雅典等城市抗议一名少年被警察开枪射杀的示威演变为骚乱,激进左翼联盟党给予声援,却适得其反,在随后举行的选举中仅获得4.6%的选票。
2009年后,经济危机肆虐欧洲。2010年债台高筑的希腊更是带头引爆欧洲信贷危机,也致使希腊经济陷入困境,这给了齐普拉斯机会。
齐普拉斯多次谴责所谓的“三驾马车”——欧盟、欧洲央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希腊金融复苏的援助计划。
他坚持认为,裁员和减少服务是失败的政策,当国际债权人要求更多的裁员和私有化,齐普拉斯讽刺,“很快,他们就会告诉我们废除民主制度”。
希腊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后,选民们开始倾听激进左翼联盟党反对财政紧缩的声音。齐普拉斯的民意支持率3年内翻了5倍。按照德新社的说法,这名曾经的土木工程师成了希腊政坛的“摇滚明星”。
这次选举前,为了吸引选民支持,他在德国、意大利等国媒体发表文章,批评欧洲联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债权人对希猎施以“财政水刑”。
与此同时,他努力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寻求通过与罗马教皇方济各、欧洲中央银行行长马里奥·德拉吉、甚至自己曾经抨击过的德国财政部长沃尔夫冈·朔伊布勒会面,提升自己的国际地位。
2015年伊始,齐普拉斯率领激进左翼联盟党上台,这是希腊自军政府垮台以来首度由新民主党或中间偏左的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党以外的政治势力执政。
崇拜切·格瓦拉
齐普拉斯的办公室挂着切·格瓦拉的海报,为了致敬切·格瓦拉,他给小儿子取名“埃内斯托”(切·格瓦拉的名字)。
这位年轻英俊的领袖,以特立独行的作风赢得不少支持。他喜欢骑德国宝马摩托车、而不是其他政客青睐的豪华轿车在雅典兜风。
1月26日宣誓就职时,齐普拉斯身穿白色衬衫和蓝色夹克,没有系领带。
除了没有西装革履,他还打破了以往希腊总理就职时的另一个传统,没有按照希腊东正教仪式宣誓,而是采用世俗的誓词,承诺“始终服务希腊人民的利益”。
拒绝打领带,敞开衣领,是齐普拉斯迄今未改变的习惯。投票前一天,他与媒体记者闲聊时,开玩笑说:“当我们剪完头发(减债),我就会系上领带。”
(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希腊新政府赢民心能否赢经济?
股市不给面子
1月26日,雅典股票交易所股市似乎没有给新总理齐普拉斯多少面子。
综合指数以836.13点低开后迅速走低,在不到10分钟之内跌幅超过5%。持有大量政府债券的四家主要希腊银行,股价跌幅均超过10%。一些银行业人士惊呼,当天股市对银行来说是一场屠杀。
而就在雅典股市开市前几个小时,意气风发的齐普拉斯向支持者发表讲话说,他的首要任务是恢复希腊的尊严。他说,新政府将与国际债权人谈判,为希腊的债务问题找到公平、可行和对各方都有利的解决方案。他表示,希腊不会与债权人发生冲突,不会破产,也不会退出欧元区。
正是靠着终止紧缩措施、重新谈判救助协议的鲜明主张,激进左翼联盟党开启了欧洲“反叛政党”掌权的先例。持极端立场的政党在西班牙、法国等不少国家支持率不断上升,这不得不引起各国执政者警惕。
齐普拉斯的承诺
竞选期间,齐普拉斯提出将最低月工资从目前的586欧元(约合654美元)恢复到紧缩前的751欧元(838美元),禁止大规模裁员,创造30万个工作岗位,拿出20亿欧元(22亿美元)资助贫困家庭等主张。这对紧缩5年之后失业率高达25%、四分之一家庭陷入贫困的希腊人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但问题是,在希腊经济尚未全面复苏情况下,从哪里找来兑现这些美好承诺的真金白银?而齐普拉斯如果违背承诺,不但无法面对选民,甚至可能在派别林立的激进左翼联盟党引发内讧。
目前,希腊主权债务约为国内生产总值的177%,其中约四分之三由欧洲中央银行等公共机构持有。债权人即使采取降低利率、延长还债期限等措施,在不直接减少债务总额情况下最多只能把这一比例降至160%左右,这离激进左翼联盟党至少将债务减少三分之一的目标相去甚远。
欧洲已筑“防火墙”
曾几何时,希腊可以轻易挑动欧元集团最敏感的经济神经,欧洲领导人在希腊面临债务违约险境时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伸出援手,以免出现连锁反应。但在那之后,欧元集团已经构筑起了包括欧洲金融稳定工具在内的“防火墙”,个别国家的风吹草动已不再像几年前那样让整个欧洲颤抖。而这大幅降低了希腊和欧盟讨价还价的能力。
德国经济研究所专家亚历山大·克里提克斯教授表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欧盟在近期内不会对希腊进行债务减免,更有可能的是在债务偿还期限和利息上进行让步。克里提克斯认为,德国、欧盟与希腊的谈判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与此同时,德国与欧盟对希腊的支持也会看希腊是否愿意推进目前还没有完成的结构性改革。
希腊“退欧”概率多大?
经济学家预计,希腊今年需要偿还大约200亿欧元的到期债务,其中第一季度需要偿还约43亿欧元。从理论上来说,如果希腊得不到下一笔救助贷款,它将在几周内出现债务违约。目前,希腊政府和债权人都在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分析认为,希腊激进左翼联盟党仅仅谋求减记希腊政府债务、结束紧缩措施,实际仍旧希望希腊留在欧元区。此外,作为欧盟肱骨的德国,也不愿看到希腊退出欧元区,因为希腊“退欧”无疑会严重打击外界对欧盟和欧元区的信心。希腊债务问题以及紧缩政策立场之争均不会成为希腊“退欧”风险的引爆点。
(新华社记者 陈占杰 刘咏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