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坐落在琼西大田洋——加来洋的边上,村的周围有不少小地名,如土园、白塘、老林、塘廉、园岭、石碑、阀口等。这些地名大至方圆几公里,小至百来亩地的面积。生于斯长于斯,对每块地名都有木刻般的印记,也曾经发生过说之不尽的童年故事。
阀口位于村的西南部,地形成“八”字形,“八”字的二撇是茂密的原始林,喇叭口的上端是广阔的大田洋,有1800亩耕地,一小溪蜿蜒地灌溉整个田洋,之后悄然地从喇叭口的林中穿过。不知多少年前,祖辈们在溪的狭窄地段装了竹阀,溪水从竹阀流过,久久拉上竹阀就可捕到溪中的鱼,故称阀口。阀口的两岸长着许多名贵的树种,如子京、野荔枝、樟树等,还有几丈高的葵树和三四个人抱不拢的榕树。阀口一带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大树严密覆盖着,大树筛下的斑驳影子是那样惹人喜爱。夏天,村里的大人们都去那里纳凉、洗澡,谈论农商经纶。小孩子们在那里玩耍、捉迷藏。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记得每年都有几批从湛江来的客人在村里租房住下,到阀口摘葵树籽,回去办苗圃。村里人不知是没有商品意识还是慷慨大方,从不收取一分钱。村里的人说,野生的东西,不摘也会自然掉落,摘就摘了吧。林子里没有黄猄、山马、山鹿之类的大动物,可山猫、刺猬、穿山甲、野兔之类的动物很多。童年时代,我和村里的同伴经常到那里活动,或去套鸟、或去捕猎,见到野兔围着捕,见到毒蛇使命跑,或在溪里戽水捕鱼。我们的童年生活,乐趣在林子里,活跃在田野中,不像当今的孩子们乐趣在网吧里,活跃在网络上。
阀口上的这块田洋平坦且肥沃,全村200多户人家依着这块田洋物产代代休养生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全村分五个生产队,实行大集体劳作。每年进行稻、稻、薯轮作。由于体制上的束缚,生产力没有得到全面释放,每年的粮食供给都处在青黄不接状态,人们的日子过得穷巴巴的。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村民生活一年比一年好,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2017年元旦,我回到老家,窜过茂密的山林,淌过小溪,来到阔别40年的阀口。茂密的山林像一堵巨大的挡土墙,截住了风沙的肆虐,保护着整个田洋的水土,高高的葵树迎风摇曳,古老的小叶榕像一把巨大的伞,阴蔽着炽热的阳光,散发出习习的凉风。看到阀口一带的田洋,虽说不上沧海桑田,小时的印象已经面目全非。弯弯曲曲的田埂变成了宽衢的大道,小溪的两堤已彻上水泥石坝。作为运输工具的木轮车、胶轮车已经成为历史,摩托车、“金鹿牌”农用车星星点点停靠在田头上。灿烂阳光照耀着美丽的田洋,翠绿的瓜菜叶子油绿光滑,绿叶下抽出一串串不同颜色的菜花,浓艳光泽。村民们在田里忙着施肥、摘果。我在田洋里碰到了村民阿立,他正忙着给辣椒苗施肥,他虽小我几岁,按辈份我得称他为立叔。他在阀口边种了2.3亩辣椒,已经开花坐果。他对我说,我们村过去种三造,现在改为二造,早造种水稻,解决口粮问题,晚造种瓜菜,解决花钱问题,如果价格稳定,今年冬天这块地可收入2万多元。村里有几户种植大户,估计能收入7至8万元。
走走看看,怀有乐意之感,也有失意之处。乐意的是农民的收入增加了,现代化的步伐越走越快。失意的是阀口森林有人“馋吃”,森林面积缩小;山猫、野兔之类的动物也少了踪影;阀口溪水流量明显减少;几片良田因缺水而撂荒。我所到之处,除了跟他们拉家常,还特别跟他们谈到,原生态是包容的,只有草木向荣,才有潺潺流水、才能圆五谷丰登与六畜兴旺之梦,保护生态就是保护子孙后代的铁饭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