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艳

　　回顾近年中国影视界，涌现出了一大批由女性创作者主导，以女性为叙事主体，关注女性生存经验、情感表达或社会议题的作品。特别是2024年，从年初横扫春节档的《热辣滚烫》到年末引发全网热议的《好东西》（以86.8分登上2024年中国电影观众满意度调查榜榜首），女性主创和女性题材取得的票房与口碑都格外耀眼，此外，女性需求、女性审美、女性表达也逐渐从边缘走向主流，对女性议题的探讨，越来越深广多元，坚韧而富有力量的“她”声，正被越来越多的人听见。

　　2025年3月，春节档的狂热刚退去，又恰逢第115个国际妇女节，电影市场迎来了被网友戏称的“女性春节档”，银幕内外的“她力量”成为献给女性最有力的节日礼赞。近日正在国内影院热映的女性电影《初步举证》和《还有明天》，分别来自英国和意大利，豆瓣评分都在9分以上，而国产电影《想飞的女孩》和《苍山》，以细腻而富于象征意味的影像风格，展现了不同年龄阶段女性与家庭的复杂关系和情感困境，拓展了女性表达的深度与广度。

　　她 视角下的时代变迁

　　在现代社会里，如果说一个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对故乡的逃离，那么一个人的老去就离不开对故乡的回望。但现实是，我们往往困在“到不了的远方”和“回不去的故乡”之间，正如《想飞的女孩》中的少女方笛与田恬，只能看着海边日出想象着“飞”向远方的生活，《苍山》中的中年女性“小妹”和她年迈的母亲想回的故乡“苍山”却早已改名为“兰陵”。这两部电影都聚焦于时代变迁下女性的生活镜像，女性在面临来自家庭的巨大生存压力时，要如何突围。

　　文晏自编自导的《嘉年华》曾是2017年最好的国产女性电影，时隔8年，《想飞的女孩》有了更大的创作野心，意欲展现女性视角下的时代变迁。影片让我们看到了时代浪潮里女性所承受的痛苦与成长。《想飞的女孩》通过展现一个家庭的变化来解读时代的细节，呈现方笛与田恬对自由的向往、对命运的抗争，以及两人的相互托举。《苍山》则通过苍山地名的变迁和小妹对故乡的疏远，来表现时代变迁下个体漂泊无依的生存状态。

　　她 叙事中的类型赓续与创新

　　影片《想飞的女孩》中方笛控诉道：“我拿命拼，挣钱给家里还债，给你们所有人还债，老子的血被你们榨干了。”和她一样被原生家庭束缚的还有她的表妹田恬，田恬鼓足勇气毅然选择孕育新生命来打破命运的循环，却始终摆脱不了父亲的纠缠，经历了被强制吸毒和意外杀人等一系列极端事件。两个女孩正是基于这样共同的经历与羁绊，以及由此萌生的抗争与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建立了深厚的姐妹互助关系。即使抗争也并不意味着胜利，但当方笛选择带着田恬的女儿露露离开时，我们至少可以期待下一代的女性能够挣脱代际创伤，拥有“飞”的自由。

　　影片中并存着姐妹故事和一伙追债人两条叙事线索，显现出导演想在文艺片的框架内嫁接犯罪类型元素，以拓宽电影的受众层面的意图。但事实是，追债人这条线索所展现的荒诞而滑稽的情节，不仅扰乱了叙事节奏，而且破坏了女性叙事的纯粹性，极易造成叙事的碎片化和观影情绪的断裂。总体来说，故事本身还需打磨，商业元素的融入一定要契合故事本身的基调，否则极为可能是适得其反。

　　如果说《想飞的女孩》情感表达稍显浓烈，那么电影《苍山》则极为克制隐忍，影片通过描绘小妹在都市与故乡间的飘荡所呈现出的一种失去存在意义的游离状态，表达对边缘群体的关怀和对现代人生存的反思。中年女性小妹远离故乡苍山，在上海从事着家政工作的同时，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和叛逆的儿子。电影用近乎白描的镜头语言，缓缓诉说着一位普通女性平淡的日常生活。但令人动容的是，小妹总能在庸常的生活中发现特别的瞬间，在天台夕阳下起舞的恋人，在桥头朗读《西西弗神话》的男子，在小区里流浪的小橘猫……小妹正是在这样一些细碎的记录中追寻一种心灵的自由。影片中不断提及的“苍山”也突破了传统故乡叙事中将故乡刻画成宿命的生死之地，小妹并不留恋苍山，也未能融入上海，“苍山”只是影片借拷问过去用以审视未来。

　　她 提升性别意识与审美

　　值得一提的是，近几年，国内主流院线涌现出多部以女性角色为叙事主体的电影作品，如《柔情史》（杨明明2018年）、《送我上青云》（滕丛丛2019年）、《我的姐姐》（殷若昕2021年）、《爱情神话》（邵艺辉2021年）、《兔子暴力》（申瑜2021年)、《脐带》（乔思雪2022年）、《鹦鹉杀》（麻赢心2023年）等。这些影片均由女性导演创作，试图挖掘日常处境中不同女性主体的身份困境与心理状态，在日常化的生活空间中呈现出她们独特的生命历程与情感体验。

　　总的来说，《想飞的女孩》和《苍山》为电影市场带来了更为多元的女性故事。展望 2025年，更多令人期待的女性影视作品即将与观众见面，贾玲执导的犯罪题材影片《转念花开》，宋佳与文淇主演的《余烬》，以及张子枫与马伊琍联袂主演的《花漾》等，都将以全新的“她视角”为电影市场注入活力，提升大众的性别意识与文化审美。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