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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杜鲁门·卡波提曾说:“所有的文学都是飞短流长”,这句话用来形容最近出现一些历史书的内容再恰当不过了:孝庄皇后和多尔衮究竟有没有一腿;李白原来是大唐第一古惑仔;李清照再婚又闪电离婚……
若再抬眼扫描一下近年来的说史书,更犹如进入光怪陆离的犬马世界:秦始皇到底是不是吕不韦的儿子;汉武帝金屋如何藏娇;齐少帝独恋“三寸金莲”之谜;敦煌壁画飞天是否变性;明代最荒淫的皇帝是谁;郑板桥的同性恋;中国帝王私密生活全记录;后宫的金枝玉叶……由不得让人一声叹息,何时煌煌五千年历史,竟都化为飞短流长。耶稣曾对他的门徒说:“没有一位先知可以在本土上存活。”在如今这个“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形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的娱乐年代,可以说几乎没有一位古人可以在历史上安息了。
且不可小看这些飞短流长,其中不少是经学者严密考证出来的。据报道,为了考证李清照的两次婚姻,该书作者、北京某大学副教授在新书发布会上说,撰写该书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不仅要反复阅读李清照的所有作品,还需要研读大量文献资料,尤其需要参阅学术界的诸多最新研究成果。此外,还要追求优美活泼的文字风格。不过,他对自己的作品很自信,认为它不仅可读性强,而且有新发现与新观点。而考证出诗仙李白是一个吃软饭、打群架、混黑道、梦想在闹市砍人的古惑仔的某大学博士宣称,“写这本书不是突发奇想,读研究生后的10多年里,我一直关注这个问题。”在某著名高校接受做学问的系统训练时,就已经学会了“以识为主,无徴不信。”
其实,只要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史学的研究,远不止于史料的考证。早在千年之前,唐代历史学家刘知几就指出,历史学家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史才、史学、史识;而其中又以史识为灵魂。所谓“识者”,即选材精当,这就涉及到史德和史观问题。这些博士、教授对史料的精熟以及考证的功夫,一般人当然不敢怀疑,然而史德和史观便不得不让人持疑。
史学的功能是什么?要言之就是立足现在,把握过去,面对未来,即所谓的“述往事,思来者”。正如历史学家翦伯赞所说:“研究历史,不是为了宣扬我们的祖先,而是为了启示我们正在被压抑中的活着的人类;不是为了说明历史而研究历史,反之,是为了改变历史而研究历史。”
古希腊的昔兰尼学派认为:人的肉体上的快乐远大于灵魂上的快乐,只有快乐才是人最高的也是最终的善。在经历长久禁欲、突然解放的今天,长期遭到批判的昔兰尼学派的快乐似乎成为了快乐的最高准则,帝王后妃们的荒淫无耻、名人的非正常生活尤为受到重视,似乎也是最能带来快乐的,学者们挖掘的精神和劲头不亚于追踪明星八卦的娱记狗仔队。
对于上个世纪初美国出现的黄色新闻潮,美国新闻史学家埃默里曾评价道:“黄色新闻从最坏处说,是种没有灵魂的新闻思潮。黄色新闻记者在标榜关心‘人民’的同时,却用骇人听闻,华而不实,刺激人心和满不在乎的那种新闻阻塞着普通人所依赖的新闻渠道,把人生重大畏途变成了廉价的闹剧,把新闻变成最适合报童叫卖的东西。最糟糕的是,黄色新闻不仅起不到有效的引导作用,反而为性和暴力开脱。”
若把其中的黄色新闻换成揭秘史书、记者换成学者、报童换成书商,埃默里的话正是对这些没有灵魂的史书再恰当不过的评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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