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电影导演是他的标签，濒临崩溃的女人是他的主角。他塑造的“她”群像：“有冲劲，感情丰富，很自爱，不怕被人笑。”她们，艳绝一生，沧桑无限，坚守的爱是心中尚存的温情 　　2009年3月20日 ，他的新作《破碎的拥抱》将公开上映，仍将讲述一个女人“疯狂的爱情故事” 　　▲ 他是西班牙世界级导演佩德罗·阿尔莫多瓦 　　文\本刊特约撰稿  刘晓霞 　　弗来明戈，起源于西班牙，借鉴印度踢踏舞风和格利高里圣歌的曲风，形成歌、舞及伴奏的艺术表现形式，表达吉普赛人被压抑的痛苦，内容都与爱情、女人和死亡有关。卡洛斯·绍拉执导的《弗来明戈》（获柏林最佳影片奖），常常这样开场：黑暗中空寂的舞台，女舞者的剪影独自舞动，高跟鞋雨点似的敲击地面，一束强光投射在她身上，她没有曼妙青春，肌肉已经松弛，高高束起的发髻，突显凌厉的眼神。如同黑暗中开出的花，独自妖娆，暗地芬芳。 　　西班牙世界级导演佩德罗·阿尔莫多瓦的14部电影，和这部《弗来明戈》互为说明。 　　《濒临精神崩溃的女人》 　　阿尔莫多瓦1949年生于西班牙南部小镇。10岁，他是饱受神父性侵害的教会学校男孩；16岁，是初闯马德里的外省青年，国家电话公司底层员工，业余是超8毫米摄影机的爱好者，写剧本，演话剧，组织摇滚乐团；37岁，因《 烈女传》几近成名；39岁，因《濒临精神崩溃的女人》终于成名。 　　阿氏电影的题材具有商业大片的一切要素：枪击、绑架、谋杀、吸毒、乱伦……现实中最杂乱的一面，都在片中呈现。虽然，有人看见情色，有人看见悬疑，有人看见枪战，但它们都不是情色片，悬疑片或警匪片。他透过这一切，以社会学家的笔触，表现荒诞背后的社会真实。半自传电影《不良教育》中，导演恩里克剪社会小报“找找有什么值得发掘的题材”，就是他自己的写照。自编的剧本充满戏剧张力，戏剧张力足以保证情节的紧张和人物的极致，但又会带来危险，让电影虚假而丧失质感，沦为简单的商业片。而阿氏很好地把握了这个“度”，赋予其区别于商业片的社会学内涵。所以他的电影只是披着商业片外衣的新写实主义电影，即如他自己所说“往情感中注入宏大的社会意识”。在叙述荒诞的真实的同时，表现人性的光辉，尤其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美丽心灵，以及相互扶持的温情。 　　阿氏是讲故事的大师，也是控制节奏的高手。影片通常控制在2小时内，容量却极大，产生了多个人物，多条线索，电影叙事语言清晰明快，他有让混乱局面变得秩序井然的魔力。阿氏的新写实主义电影，剔除了新写实影片的伤感元素，加入西班牙式黑色幽默，但又“绝不是喜剧”（阿氏语）。在《我的秘密之花》中，借雷欧之口说出自己的心声：“生活已经悲惨，为何还要增添不快？”《我为什么命该如此》讲述一个家庭主妇的痛苦与挣扎，却像一部喜剧片。《对她说》《回归》等影片也沿袭了这一特质：带泪的笑，带笑的泪，更加突显浓厚的悲剧色彩。 　　阿氏的多数影片都围绕女性展开，女性电影导演是他的标签，濒临崩溃的女人是他的主角。因同性恋身份，雌雄同体的阿氏，以独特视角描写女性及其心理，却不会陷入自怨自艾。他以客观的笔触描写她们的生活，“我讲述女人，并不分享她们的生活。”虽然对女性怀有巨大的悲悯，质地却并不柔软，风格并不哀怨，既因为阿氏的独特视角，也因为西班牙式的狂野奔放———她们都是卡门的后裔。 　　《活色生香》 　　阿氏喜欢运用夸张的色彩，这既是西班牙街头色彩的还原，也和电影人物的塑造及波澜壮阔的人生际遇相吻合。他钟爱红色，莱木妲总是一袭红衣（《回归》），雷欧连自杀也要穿着红袍慷慨赴死（《我的秘密之花》），克罗拉和丈夫互射后倒地，红风衣映衬满脸鲜血（《活色生香》）……红色，象征爱情，欲望，危险和激情。每部影片出现的布景及家庭装饰也色彩斑斓———橙红或黄色的墙壁，格子桌布，红色沙发……浓墨重彩既是西班牙人喜爱的颜色和生命激情的体现，也是平静现实背后光怪陆离的社会问题的象征。阿氏还是艳俗文化的拥趸，60年代盛行的“波普文化”哺育了他，他的电影融合了广告，MTV，摇滚乐，色情画插图等时尚语汇，集都市流行文化之大成，通过大俗达到大雅。阿氏多部电影片头片尾的绚丽花朵，性感女子，是安迪·沃霍尔印在马克杯上的玛丽莲·梦露的翻版：朱唇微启，性感撩人，这既是阿氏电影的激情女神，他也用这样的方式向安迪致敬。 　　阿氏电影的音乐却清澈如水，直抵心灵。他擅长用钢琴的明澈表现纯真，大提琴的呜咽感表达悲伤，吉他的大力拨弦表现复杂的内心交战。《回归》加入蓝调和弗来明戈音乐，可以唱得荡气回肠；同性恋夜总会上的拉丁小曲《QUIZAS》，可以挑逗性感（《不良教育》）；露天酒吧中年男子的爵士情歌《白鸽》，却悠扬哀伤（《对她说》）。这些优美而伤感的配乐大多出自西班牙配乐大师伊格雷西亚斯之手，并以《回归》摘走欧洲电影奖最高音乐奖。 　　《对她说》 　　从1980年的《烈女传》开始，阿氏总在“对她说”，至今意犹未尽。塑造的“她”群像，被他定义为“地中海式的女人”：“有冲劲，感情丰富，很自爱，不怕被人笑。”她们，艳绝一生，沧桑无限，坚守的爱是心中尚存的温情。最能诠释这些特质的，是阿氏的三个御用女主角，老年的卡门·莫拉、中年的玛丽莎·帕雷德斯和青年的佩内洛普·克鲁兹。有“性感小野猫”之称的阿汤哥前女友克鲁兹，被阿氏认为是“需要时间来雕琢的演员”。年华正好时，她只是阿片中的配角（《活色生香》中出场只有几分钟的母亲），当经历了爱的磨难，光洁脸上有了法令纹，红唇透出寂寞寒意，她才具备了“阿女郎”的特质，在《回归》中终于成为光彩夺目的女一号，以精湛演技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并封戈雅奖影后。 　　由克鲁兹主演的新片《破碎的拥抱》正在拍摄，2009年3月20日即将上映，影片讲述的仍然是个“疯狂的爱情故事”，仍有许多幽默元素，还是纯正阿氏风格。不要期望阿式史诗片，阿式动作片，阿式科幻片，他对高成本制作毫无兴趣，只专注于他熟悉并热爱的，马德里或是巴塞罗那“都市人的情感和欲望”。写了女性，就表现了人生；写了母亲，就包罗了世界。不要期望他给予我们更多，他已经给了我们太多。 　　阿氏获奖不完全记录 　　1988年《濒临精神崩溃的女人》获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编剧奖，欧洲电影节最佳青年电影奖； 　　1991年《高跟鞋》获法国恺撒奖最佳外语片奖； 　　1999年《关于我母亲的一切》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2002年《对她说》获奥斯卡最佳编剧奖，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非英语片、最佳编剧奖，欧洲电影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剧本奖； 　　2006年《回归》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剧本奖，美国全国评论协会奖最佳外语片，欧洲电影奖最佳导演奖。 　　《回归》电影主演佩内洛普·克鲁兹，阿氏影片重要的女郎之一 　　导演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