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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7月12日 星期一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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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趣园里的欢乐时光
  愚趣斋的客厅墙上, 悬挂着徐悲鸿、康有为等文化名人的字画。
  1962年,韩槐準回国前与夫人默默告别愚趣园。 王凯 翻拍
海南     文化背影   百   年   “愚到穷时方悟性,趣从幽处有真情。”   韩槐準经营26年的愚趣园里,不仅有肥大甘美的红毛丹,还有他在南洋各地搜集的古物、字画、标本等,吸引了徐悲鸿、郁达夫、刘海粟等学者名流趋之若骛,留下一个个情谊无价的美好故事。   文/海南日报记者  高 虹   丰盛的宴席依旧,相聚的面容依旧,但红毛丹树下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再飘荡。1962年春天的某天,愚趣园里每一个人都怀着一颗沉重的心,不胜黯然,连空气里都充斥着淡淡的离愁。因为,愚趣园的主人韩槐準很快就要告别新加坡,携妻带子回到别离四十七载的故国。   斯人远去,愚趣园也已不复存在。那些曾经发生在园子里的故事,并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湮没在岁月烟尘中。那一段段欢乐的时光,已被岁月沉淀成为一个个佳话,至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悠然神往。   垦荒愚趣园   来自海南乡野、靠自学成材的韩槐準,始终未能忘情于乡村的野趣。      1936年,韩槐準用省吃俭用攒下的700多元,在新加坡郊外旧汤申路八哩三苏古买了两英亩半的山坡。那时,这里还是阗无人烟的荒地。他凭着坚毅不拔的精神,率子女辟草莱,披荆棘,种植了400多株南洋特产红毛丹。他在园里建了一厅两房简单住房和一座高架小屋,陈列他所搜集的古董和图书。后因图书和古物多起来,又另建一间小屋专藏图书。“其殆愚者一得之趣,因而名园为愚趣。”他还亲题了门联:“愚到穷时方悟性,趣从幽处有真情。”这首藏头联写出了他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生活境界。   在韩槐準眼里,红毛丹成熟时与家乡的荔枝有几分相似,不但甘美适口,欣赏时亦使人精神舒畅。他种植红毛丹,自有一绝,研究出促根移植法、寄接法,用科学园艺改良品种、增进产量。今年80多岁的韩珍丰也是凤鸣村人,9岁时曾随父亲在愚趣园里生活过几年。他说,韩槐準以寄接法将各种色味不同的红毛丹种苗,嫁接在一棵红毛丹树上,最多时一株树上可嫁接四五种红毛丹。   此后,韩槐準还应邀在《南洋学报》上发表了《红毛丹种植谈》,该文不但详细介绍了红毛丹的种植方法和技巧,还论证红毛丹的原产地在马来亚,并查阅红毛丹在我国方志里的相关记载。直到1960年代,马来西亚砂膀越的接种红毛丹才开始种植。马来西亚学者刘子政说,“这源系自韩老先生当时试种成果甚佳,以后砂膀越各地才遍种接种红毛丹,此应归功于韩老先生的试验成功。”   从韩槐準遗留的文章还可看出,他对龙脑香、都念子、儿茶、榴莲和椰子等植物的历史和特性,都有过翔实的考证和研究,并形成了经得起推敲的结论。如若碰到自己无法弄清楚的问题,韩槐凖还给远在海南岛的“植物王”钟义先生写信虚心请教。而位于海口人民公园的兰圃亦有着韩槐準的贡献,1960年代他对海南兰花情有独钟,多次搜集相关资料,协助引种,最终使海口兰圃成了闻名遐迩的热带兰圃。   广交天下友   每当自己种植的红毛丹成熟时,韩槐準便邀请朋友们来他的园中品尝。此后,愚趣园成了新加坡的名胜之一。   老诗人柳北岸忆及当年去愚趣园作客时的情景,“每当公共汽车行到愚趣园门口时就下车,从马路上往下面的园里一瞧,夏荫低垂,野草青青,一树树熟透的红毛丹殷红如霞,色泽饱满,令人垂涎欲滴。主人一听到客人的声音,立刻走出来欢迎。”   一进门是一间中国式的客厅,墙上悬挂着康有为、张岳崧的七字联,唐伯虎、朱梦庐的花鸟画,还有伍学藻的人物画。再往内,又是一间摆设完全不同的小厅,古董式的柜里装着、长桌上摆着他多年从南洋各地搜集的古董、陶瓷、碑帖,藏量之丰富抵称得上一个小型博物院。韩槐準一边领着大家观赏,一边讲解古董的来历及可贵之处。观赏完毕,他便招呼大家在庭院里坐下来吃红毛丹,谈古论今。   到过愚趣园的人,都感受到了韩槐準的热情好客。“不论生活如何艰难困苦,他总是一直表现出愉快的性情,绝不向人诉苦,绝不求人援助。其实他真正愉快的,却是搜集得了一件古物,或是考古出了一件史宝。而尤其使他愉快的,是获得一位互相切磋的知己。”韩槐準的老友、新加坡历史学家许云樵,是愚趣园的常客。   我国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也是愚趣园的常客之一。两人初识于韩槐準供职的药房,而后竟成了莫逆之交。郁达夫曾赠诗韩槐準,诗中描绘过两人相识相知的经过,“卖药庐中始识韩,转从市隐忆长安。不辞客路三千里,来啖红毛五月丹。身似苏髯羁岭表,心随谢翱哭严滩。新亭大有河山感,莫作寻常宴会看。”   后来,郁达夫又赠了一副对联给韩槐準:“其愚不可及,斯趣有作为。”此联诙谐中包含着对愚趣园主人的赞美。   知己徐悲鸿   提及徐悲鸿,人们就会想起他画笔下的奔马。鲜为人知的是,1941年时徐悲鸿曾画过一幅红毛丹图,并赠诗韩槐準:“吾慕韩夫子,卜筑山之麓,宁静识物理,花果满其谷,甘美无比伦,饱食畅所欲,太平他年事,岁暮亦何速,暂别当再来,结聆效劳躅。”   韩槐準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回忆道:“名画家徐悲鸿教授(归国前)一再驾临敝园时,红毛丹正熟,红绿相辉映,徐教授于一见之下深富美术感,乃写一红毛丹图赠与笔者。此题款对笔者殊有过誉,汗颜难当,然徐氏之志趣及希望皆露其中。”   徐韩二人之情谊,一度在海内外传为佳话,韩槐準更是将徐悲鸿视为一生的知己。初次来到愚趣园,徐悲鸿的心情特别爽朗,谈笑风生,临席赋曰,“日啖红毛丹百颗,不妨长作炎方人”。从此,他也成了愚趣园的常客。门楣上“愚趣斋”三个大字,就是徐悲鸿所题。同时,他还赠送一副对联给韩槐準:“愚忱泥处尊唯我,趣味浓时兴不阑”,赞扬主人的情操美德。   1941年12月,徐悲鸿为中国抗战筹集义款,携带了二百余幅画作赴英举行现代“中国画展”,包括向齐白石、张大千、高剑父、吕凤子等国内好友征集的作品和他自己的作品、收藏品。因太平洋战争突发,徐悲鸿不得不滞留狮城。翌年元月,在日军兵临城下的危急关头,徐悲鸿立即把携带在身边的大批珍贵名画托韩槐準代为保存,自己回国加入抗日行列。   当韩槐準看到徐悲鸿托人送来的箱子时,立即意识到这里面装的全是中国的瑰宝。当天夜里,他叫来长子韩歧丰,一起将这批国宝分别装进两个大水缸,密封后再作防潮处理,然后悄悄地运到红毛丹园里埋藏。抗战胜利后,韩槐準将这批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国宝从地下挖出,一件不少地装箱托人送到北京,交到徐悲鸿手中。徐悲鸿收到这批珍贵的艺术瑰宝时,宛如见到因战乱而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不禁感激涕零。第二天,他就给韩槐準写了一封信,表达感激之情。此后,两人常有书信往来。   1951年暮春,徐悲鸿在病中仍深深怀念着韩槐準和他的愚趣园,仍强撑病体亲作汉隶屏条相赠:“十年长忆海南韩,愚趣园中嘉会难。篱落参差存古意,宾朋细品红毛丹。”没想到,徐悲鸿赠的这幅墨画竟是和韩槐準最后的诀别。悲痛之中,韩槐準执笔写道:“徐教授可谓笔者一生之最知音者。”   永远的“父兄”   不论在凤鸣村,还是新加坡,村里人都喜欢称韩槐準为“父兄”。由此可见,他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   韩槐準下南洋前,将染坊交给胞弟韩植準经营。不料1927年大乱时,被暴徒抢劫一空,植準也不幸遇害,染坊被迫倒闭。1929年,韩槐準回乡,张贴布告:凡寄染布被抢的物主,只要持有单据,都可前来领取偿金。这一来,他把十年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又全部送光了,于是再度下南洋谋生。然而他带走的,却是一颗轻松的心。   “韩先生秉性刚毅,为人正直,最守信义。”许云樵这样评价。   “他永远一身唐装,袋里别上一支笔,脚下一双布鞋,直到抗日战争结束后才开始穿皮鞋。”虽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但在韩珍丰的记忆中,与韩槐準一起生活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他总是买糙米吃,一则便宜,二则糙米保留了更多的营养成份;他学过医,每个礼拜都会让园里的小孩喝一次泻水,定期清清肠;在街上看到别人炸油条、磨豆浆,他也会买回原料自己动手做给大家吃;一到周末,他总会买来好菜改善大家的生活……   有一天,韩槐準的表弟穿着光鲜、打着领带来到愚趣园,準备向大家炫耀一番。韩槐準笑咪咪地拽着他的领带说:你要有钱就放在口袋里存起来,不要挂在脖子上。”   “从穿笈到穿鞋好办,从穿鞋到穿笈就不好办了。”至今,韩珍丰还记得韩槐準当年在愚趣园中的教诲,“他总是能用最浅显的话,说出深奥的人生道理,他时常对我们说,人一定要有觉悟、有境界,他的话让我们受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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