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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纪事 ]
村人,又叫哥隆人,约有十万之众,分别居住在昌化江下游两岸的二十几个村庄里,都说着同一种话,那叫村话;都唱着同一种歌,那叫村歌。自然,他们也就自称为村人了。
问问这些村人,他们的祖先是从哪里来的?有的说是从河南来的,有的说是从福建来的,有的说是从江西来的,都说这都是族谱上写着的呢。再问问是因何而来的,他们就说不清楚了,真真地就不知道,究竟是当兵来的,还是遭贬来的,抑或是逃难来的,避祸来的,满嘴叽叽呱呱,哥隆来哥隆去的。这都是一些什么话呵?你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据说,远在北京的语言学家欧阳觉亚先生,专门对此种语言作过多年的研究,最初认定为村话,后来又改叫村语。但不管是村话还是村语,你就是听不懂。不过不懂不要紧,他们可以对你说半生不熟的海南话,也可以对你说带有村话口音的普通话,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这是一群十分好客的人,说话间就把你请进了他们居住的村子里。这村子也与别处不同,都是一律低矮的砖瓦房,人字形的屋顶,一间挨着一间,全村连成一片,似是精心设计,又像是随意造来。家家炊烟相连,鸡声狗声和人的说笑声相闻,你从中便可窥见他们邻里之间的那种团结和亲和,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人情味。而当你走进他们的家里,一盘白切的猪仔肉,一碗清甜的红薯酒,便是他们向你捧出的一颗好客的心,你尽可以慢慢地品尝,久久地回味。一根长长的水烟筒,是每家都必备的,叫你深深地吸上一口,整个身子就像腾云驾雾般地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比起那些猪仔肉,比起那些红薯酒,最让你难忘的是那些姑娘的腰身。也许是昌化江水太纯净太清甜了吧,她孕育出来的女儿竟是这般地妩媚动人。你从这些姑娘的身上,看不到一个水桶似的腰身,看到的只是一个个苗条的身影。这苗条的身影不是山中的凤尾竹能比的,也不是亭亭的槟榔树能比的,更不是袅袅的柳枝能比的。她们走路的姿势,挑水的姿势,插秧的姿势,栽薯的姿势,都能让你感受到那腰身的柔美迷人。即便是生了孩子的女子,那腰身也是那么的楚楚动人,让你看上一眼,就觉得天更蓝了,地更宽了,树更绿了,花更红了,日子更甜蜜了,生活更有滋味了。
比起那些女子,村里的男人更能吃苦耐劳,多难的活儿也难不住他们,多苦的活儿也累不倒他们。养鱼,养羊,养鸡,养鸭,,样样活儿都是一把好手。农活,木活,泥瓦活,件件手艺都能拿得起,放得下。会修摩托,能开汽车,善做生意,一切的一切,都能证明他们的聪明才智,都能证明他们的勤劳精神。
村人的孩子爱读书,会读书,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无论男孩女孩,都是一样勤奋,刻苦,都学有所成。作父母的,宁肯自己住得破一点,穿得烂一点,吃得差一点,也要勒紧裤腰供孩子上学。在村里,你看不到一个失学的孩子,你看到的是一间间明亮的课室,你听到的是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哪个村子都出大学生,十个,二十个,上百个,有上清华的,上北大的,更还有留洋的博士。在中央机关,在省市县级政府机构,都有村人的孩子当的官。还有大学的讲师、教授,有作家、学者,有工程师,举不胜举,数不胜数。如果从历史上看,还有海南第一位进士符确,还有许许多多著名的革命英烈。仅有十万人口的村人,出了这么多人材,真是奇迹。
当然,走进村人居住的村庄,你最感兴趣的可能还有那些村歌。在村里村外,在田间地头,你都能看到那些歌者,你都能听到那些歌声。“不唱村歌心不甜哎,不唱村歌身不爽。”喝酒时是要唱歌的,那叫“祝酒歌”。盖房时是要唱歌的,那叫“升梁歌”。交情时是要唱歌的,那叫“交情歌”。出嫁时是要唱歌的,那叫“出嫁歌”。出葬时也是要唱歌的,那叫“哭葬歌”。怀胎时也有歌,那叫“十月怀胎歌”。春夏秋冬都有歌,那叫“四季歌”。凡事都有歌,生活就是一首酸甜苦辣的歌。人人都会唱歌,无论男女老少,仿佛这歌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一生下来就会唱的。
当你走遍了这些村人居住的村子,当你了解了村人的种种状况,你对村人的那种神秘感也就渐渐地消失了。是的,他们也和岛上许许多多外来的移民一样,千百年前,凭借着他们的勤劳和智慧,深深地扎根在这片热土上,一代一代地生息、繁衍。千百年后的今天,他们仍然凭借着那双勤劳智慧的手,创造着美好的生活。看看那绿树环绕的村庄,看看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新楼房,看看那一条条整齐洁净的村道,看看他们身上崭新的穿着和幸福的笑脸,你除了感受到时代的变迁给他们带来的新风貌,还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种勤劳勇敢朴实善良的精神和品质,你不能不为他们身上所具有的那种精神和品质所感动。
当你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些村子的时候,你惟一的心愿,就是祝愿他们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更加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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