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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先前是叫感恩的,叫东方是以后的事情。建立新政府了,最先的治所就在一个叫东方的村庄,因而得以名之。世事沧桑,几经变革,由县而市,虽位处海南岛西部,还是不改初衷,依旧一往深情地叫东方。不管怎么说,东方这个名字是叫得响亮的,且醒人耳目。感恩的老地名倒是渐渐地被人淡忘了。看海南岛的旧志,对说到感恩的话感觉颇深:一是感恩之民朴野而寡争。说的是老百姓就像他们的田野一样朴素善良,很少到处惹事生非,挑起争端的。旧志又说:感恩俗,男妇老壮无嗣,则于正月十五夜入山坡潜采他人所植葫芦瓜,以为有生男之兆,采后系数钱于瓜蒂,故瓜主人见之亦无詈骂。半夜三更去地里摘别人的瓜,主人不在,就把钱用绳绑了结在瓜藤上。就像去店里买东西,没有售货员,自己把钱计算好了投到钱柜里,这有些近似现代文明的无人售货商店了。读罢,不由感慨系之:当是时,东方的老百姓是生活在一种何等安祥和谐的状态里啊。
对于东方,先前接触的只是一些零碎的印像,最早是关于食的。记得父亲有个年轻时的朋友,从国外回来便在那边落了户,虽说是朋友,也是很长时间才会来往一次,每次他来海口我们的家里,总会带一些叫鹿筋鹿茸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的。那时吃的紧张,我们这些孩子饿的常常闹病,他便会也带一种叫猴子膏的过来,说这些是用猴子熬成的,小孩吃了可以健康身体什么的。直到现在,当在动物园或是海南的深山老林里,见到这些千方百记想和我们靠近的可爱的小生灵时,心里不免有些愧疚的感觉。还有就是东方的酸瓜,那是一种好吃极了的东西,特别是配上沙鱼一起炒,那真可以说是世界第一美味了。东方人请客,这是必有的一道菜,也是能被吃得最干净的一道菜。不知为什么,在海口的饭店里,是很少能吃到这种小酸瓜的。
我在东方也有朋友,却也很少来往,因为路远,他们难得上来一次,我也很少下去。在东方,最早交往的应该算是老秦吧,那是八十年代初,去东方采访,听说有一个能人,搞机耕的,一个人租了几辆拖拉机,有偿的为农民开荒种地。东方属感恩平原,土地平整而开阔,很适合用机器来劳作,所以他的客户很多。一早去见他,他已经站在马路,戴着一顶草帽,一身的短衣短裤,正指天划地的给大伙派工。脚上踩着一双汽车轮胎做的鞋,这种鞋早年穿的人很多,能吃苦耐劳,经年不坏。老秦人长得白净,东方的太阳这么大也不能把他晒黑。在海南我很少见到这么白净的男人。听说他当过老师,我觉得他的形象真像个教师。他还在东方做事,一路上也有些坎坷,还是能和社会一起发展,现在他的事业已经做得很不拘一格和很开阔了,我们偶尔聚在一起,说起这些陈年的事,都有恍若隔世的感叹。还有就是写文章的老赵,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断地给我们副刊一些三长两短的散文,他的文字热情,朴实,也亲切,且笔笔都没有离开他脚下的这块土地。他抽烟很勤,见面时他总是在不断地抽烟。他写文章的时候也应该不断地抽烟的,每次收到他的稿件,字里行间,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烟火味,我觉得那是一种人间的烟火。老赵现在是东方的文联主席,这么多年来,我就是在和他们的一交一往中认识东方的。
东方要出个文学丛书,分散文,小说,诗歌卷,文联主席的老赵一定要让我给他们的散文卷说些什么,我能说些什么呢,这个集子里的很多作者,有很多我是认识的,他们的音容笑貌,举止言谈,他们的性格,他们的衣着,我都能大概说得出个一二来。他们所写的其中很多篇什,有些曾发表在报纸的副刊上,我也是看过的。读他们的文字,就像听他们在对着我说话,说人,说事,说时代的变迁,说社会的进步,说三亲六戚,叔嫂姑婆,还有喝酒喝茶,唱歌,还有我喜欢吃的酸瓜———那都是他们生活的记录和喜怒和哀乐,无一例外都写得细节饱满,人情流动,各有各的风貌。当代的文学家里有许多人也常将这些生活的琐事写得很精彩的。肯写这些,写好这些,靠的是好性情和好的文笔。这个好文笔很重要,这实在是写好文章的基本能力,就像男子跑百米总要近十秒才有资格进入决赛,十一秒免谈。
在地理位置上,东方在海南的西部,正像现任东方市市委书记宋泽江说的:“这是一方古老而神奇的天地,这是一湾蔚蓝而深邃的海洋,这是一片正在开发的热土,这是一座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城市---海南西岸明珠,热土东方。”这也是一片文化底蕴很厚重的地方,有关于龙的文化,马伏波的文化,哥隆文化,黎族文化,还有近代现代当代的更加多元的文化。八所的称谓,传说和当年伏波将军的驻防有关。还有黎族的船形屋,在东方的江边,还保留着最为完整的黎族的船形屋。文化传统这么源远流长,这么厚实丰满,东方实在应该成为文学丰收的产地。一个地方,除了环境的祥和,经济的发展,还应该有文化的繁荣,这厚厚的一册东方的散文卷,便是文化方面的一个很好的收获。当然,这只是一次丰硕的收获,生活在这块热土上,只要肯做事和努力去做事,不管是物质的文明还是精神的文明,要收获的还多着呢。
[ 序与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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