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 　　易水寒 　　“你用左手写字吧。用右手写估计没多大出息了。”一个广告商对他的书法家朋友说。书法家已年届四十，还是个三流文化人。广告商认为，既然专业上无法突破，莫如搞点噱头，最常规的办法就是越界出位。常人用右手，咱就用左手。“左手写字的书法家”！这个名号好歹也算独一无二。 　　当然，如果能够两只手同时写字，或者干脆用脚写，就更吸引眼球了。 　　越界可以通吃，成名需要越界，问题似乎就这么简单。 　　比方说，唱京剧的，忽然加进几句川剧唱腔，或者，唱快板的在快板书中加两段河北梆子，听上去确实好玩。深受东北人喜欢的二人转，就经常这么干；正常人只吃米饭馒头，你吃玻璃碎片，你就是高人；作家写字为生，但偶像作家除了写字还在书里加送个人写真，抢模特的饭碗；选秀时男的扮女的，女的扮男的，都往中间靠。这些统统是越界典范，一般都能让人耳目一新，目瞪口呆。 　　看上去，这种噱头有点像歪门邪道，但凡事都要从两面打量：走正途，在专业上下功夫，诚然可贵，偶尔跨界，调节一下气氛，也不是不可以。如果确实有漂亮脸蛋，在精美文章之外买一送一，这不挺好吗？如易水寒之流，想把自己照片送人人家还不要，若是他长得像蒋方舟那么可人儿，一定有信心送的。再如男扮女装的表演，一个男人装得再像，毕竟是男人在唱，也不如女性来得本真，但人们就是喜欢梅兰芳，就是喜欢李玉刚，你能说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李谷一是艺术，人家李玉刚也是艺术。 　　但越界也有局限。对于越界的东西，人们一般不抱多大期待，就是看个稀罕而已。“你能用耳朵读书，哦，不错！”———完事。他还是用眼睛读书，不会跟你学。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其实是为越界者设置了高门槛。 　　那位试图用左手写字的书法家，写出的字要是和右手书法一般水平，人们都不会持久关注，除非他写得比右手还好。那么多姑娘出位扮小伙儿，也就李宇春和曾轶可闹出了名堂。越界这种事，入门容易，要想惊艳可就难了。门槛都在里面呢。不是说你敢于出位，敢于不同，有胆就能赢。他们和她们，一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艰辛。否则，被淘汰的几率比正常选手还高。有一次，我听李玉刚演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么一首的歌曲，居然被他唱得波澜起伏，高潮迭起，不由暗叹，改编这首歌得花费多大的心思啊！所以越界者必须投入。 　　而“投入”，又常常反作用于越界者，进而损毁其人生。因为你陷进去了，真把玻璃当主食，把左手写字当常态，男人把自己当女人，女人把自己当男人，干到极致便 　　弄假成真。想想吧，这会让你多么孤独。没人跟你交流感受。因为他们追不上你，无法感同身受。 　　在某些专业上有所成就的人，常常走得太远而高处不胜寒。越界者开始起步时本来是想讨巧，但走到最后，还是要和竞争者在专业上决一雌雄，其实是与他们殊途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