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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城走了十八年》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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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岚桦
对于已步入不惑之年的70后来说,伴随的青春记忆恐怕都与下列事件无法分开:联产承包、分田到户、知青回城、拨乱反正、思想解放、琼瑶小说、港台歌曲,这些1970———1990年代的记忆,恐怕任何一个经历者心中想必都难以释怀。
近期,知名专栏作家十年砍柴出版了其新作《进城走了十八年》(山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7月),这既是作者的一部自传体散文集,也是一部乡村少年成长史。砍柴君自称“这是一本进城的乡下人18岁前的编年纪事。”在这本书中,十年砍柴一反写时政评论和历史随笔的犀利和尖锐,而是以十分温情的笔触描述了1970———1980年代的湘中农村景象,通过乡村身份融入城市的点滴故事与心得,试图探寻城乡差别的制度性根源,引起了不少70后的强烈共鸣。
值得注意的是,砍柴君个人奋斗为“城里人”的经历,不仅是特定时期内一个人的孤本例证,也是一个大国一代人的共同记忆,可算是见证这个时代变迁的一份私人文本。
十年砍柴感触最深的是城乡差别的巨大和乡下孩子成长所处的资源劣势。他认为,对于多数的农村70后来说,进城的最大动力就是当农民太苦,要扔掉锄头把儿必须努力学习。而对那个时代的孩子来说,农村少年变为城市身份的路无疑更为艰难,多半是靠高考或当兵才能改变乡村人的身份,而这两条路十分狭窄。尤其是在高考扩招前,农家孩子考上大学特别是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其意义相当于“鲤鱼跳龙门”的意义,意味着一个人命运的改变甚至整个家族命运的改变。令人不由想起网络上流传甚广的那篇网文———《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砍柴君在自序中描述了自己的身份焦虑,他讲到,常常做的两个梦或许能说明这种困惑以及身份认同的焦虑:一个梦是他光着脚牵着陪伴其6年的一头水牛在田埂上吃草,脚被露水打湿;另一个梦是在高考考场里,数学试卷上一道题都答不上来,可我明明知道自己大学早就毕业进了城,可为什么还要参加高考?
有人说常重复的梦境,说明一个人体内有某种解不开的情结或密码。这两个梦可以说浓缩了砍柴君少年时最重要的事:艰苦的农活和艰难的高考,通过后者改变了命运。但即便能顺利进城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也并不能自然地解决身份定位的困惑。
砍柴君的书里还触及到一个沉重的话题。那就是穷人家的孩子通过努力进入到社会上层的机会在减少,以往的“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在被迅速的稀释。在1980年代,当时大学依然是精英教育,农村、小城市能考上大学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只要考上大学,意味着上升通道的打开。可以说:现在和1980———1990年代相比,今天“贫困的代际传递”更明显了。大学扩招后,农村孩子的努力被稀释了,农村孩子即使考上重点大学,到毕业时找工作时却要“拼爹”。
如果社会的公平问题不解决,主要以农家孩子为主的寒门子弟“没有春天”,贫寒子弟的上升孔道将越来越被堵塞,长此以往,最终会给这个社会带来不良的后果。
十年砍柴还以抒情的笔调,描绘了中国社会乡土10年的变迁。他感觉到现在的乡愁,恐怕比鲁迅、沈从文那个时代笔下的乡愁更为沉重、纠结。在1920———1930年代,中国尽管也有外来的经济模式和文化对乡村有冲击,但乡村总体的格局和程序没变,无论鲁迅回鲁镇,还是沈从文回湘西,感觉到的变化只是人心不古之类。而现在乡村的正常社会生态已经被破坏,青壮年几乎全部外出,只留下老人和小孩,没有活力和生气,呈现出了空壳化,哪怕房子建得越来越漂亮,但实质上的凋敝是不可避免的。砍柴君在书中沉重的写道:“那些日子,我们坐在家里,傍晚时听到整个村庄安静极了,没有记忆中牛羊的叫声,连小孩子的嬉闹声也听不到……在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我们这一代离乡进城的乡愁,是无可排遣的,因为几乎每一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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