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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舟纪》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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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舟纪》(严韵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3月第一版,共五册)是英国著名女作家安吉拉·卡特的短篇小说全集,篇幅非常适合朗诵,连用词也是,色泽鲜明的词语将语调拉长,想来也是孩子式的恶作剧。在小说里,安吉拉·卡特像极了转世的卡尔维诺(意大利作家),他们都热爱童话,却又都不想被现实世界束缚。
因为住的房间太窄小了,所以,只能写短篇小说。在自己第一部小说集《烟火》出版的后记里,英国女作家安吉拉·卡特如是说。她的话听起来颇有些道理,因为我轻易地就想到了沈从文,1925年前后,沈先生因为租住在北京一“窄而霉小屋”里,所以,只能写出一些短篇的文字。
安吉拉·卡特内心里住着一个叛逆的孩子,她似乎刻意要将自己与传统的纯文学区别开来,称自己写的是故事,然而,她刻意远离的姿态将她与同时代的写作者立即区别开来。我相信,她的写作受到了卡尔维诺的影响。尽管,她在《烟火》的后记里却只提到爱伦坡和鲁尔福。
随便翻开安吉拉·卡特的一本小说集,我们都能看到她飞翔的想象力,以及儿童声音一样甜美的句子。哪怕她写死亡、变态的性以及迷失了自己的猎人,也都是用孩子般的目光在透视。她是被穿了花裙子的卡尔维诺,是在日本旅行的卡尔维诺,是在梦境里被魔鬼审问的卡尔维诺。
安吉拉·卡特迷恋有色彩的字词,这定是和童话阅读有关联。因为色彩不仅修饰事物,还给本来清晰的世界披上谜语。《紫女士之爱》、《黑色维纳斯》,小说标题里的颜色自然不能代表她全部的嗜好,那么,我可以打开短小说《吻》,有这样的段落:“在这些漂淡的苍白颜色中,那些古代陵寝散发虹彩的瓷砖硬壳更显炫目。凝视之下,鲜活搏跳的伊斯兰蓝会逐渐转绿;青蓝与翠绿相互交错的球茎状圆顶下,玉棺里……”打开《一份日本的纪念》,这样的句子也比比皆是:“鼠灰的天空下,孩子们点亮仙女棒;由于空气污染,月亮呈现淡紫色。”
再也没有比色彩更能标榜自己的写作了,张爱玲只是多用了几次苍白,便被人注意。张艺谋更是因为喜欢大红,而在刚出道的时候便成为他的符号。
安吉拉·卡特显然喜欢紫色。仿佛她幼年时食多了紫色包装的糖果,紫色形容下的内容多有甜蜜的气息。她的糖果在成年以后成为她笔下的故事,迷人却充满了巫气。我相信读过《刽子手的美丽女儿》的小说都会惊讶于她的诡异,那么,接下翻,下一篇《紫女士之爱》则一下子将我们阅读的视野打开。她的文字像极了我们遗失的钥匙,阅读她,才发现,原来我们找到了丢掉的某个故事情节,恨不能马上停下阅读,去补充我自己的某个故事的片断。
好的写作定然是打开的,像一个布满彩色石头的河滩,每一个人都想在安吉拉·卡特的沙滩上找到自己喜欢的石头。
当看到《主人》中的“星期五”(安吉拉·卡特说这是向笛尔福致敬的举动)开枪将小说的主人公,一个有着兽性的统治者打死的时候,我几乎读出了儿童视角的政治讽刺小说。噢,十分孩子气的是,因为爱伦坡是个酒鬼,安吉拉·卡特让自己小说里不少的人都去喝酒。
这真幼稚。
看《焚舟纪》的时候,我想到一个比喻,不舍得丢弃,用在这里,大号的枕芯装在小一号的枕套里,那种饱满的比喻感,既色情,又稳妥,这是我读安吉拉·卡特的全部感受。我想说,每一个操持中短篇小说写作的人,都应该读一读《焚舟纪》,它无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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