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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楼、海棠与老王》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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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冯峰刚刚出版的《残楼、海棠与老王》(金城出版社,2012年6月),让我感慨良多。
说冯峰是个画家,不如说冯峰更像一个“传统文人”,琴棋书画对于传统文人不是吃饭的职业,而是陶冶性情的爱好。对于冯峰,画画也只是他的爱好之一。冯峰20世纪90年代初辞去公职画画以前,曾出版过三本诗集,在海内外发表过十几篇小说和近百万字的散文和杂文,设计过数个私人的宅子,同时还好篆刻,好书法,闲来还去旧货市场淘古董尤其古代石雕……现在画画之余,依然写诗,写散文,设计房子,弄园子,淘古董,近来淘古董居然到了淘古房子、古亭子的地步……而且他淘古董没有丝毫商业甚至没有收藏的概念,就是为了赏心悦目,为了把玩,为了满足“进入古人世界”的精神需求。
很多评论冯峰画的文字,多说他的画是诗画,我当然赞成,我觉得冯峰的人生就是诗的,生活是诗的,意思是说他的生活以及他的全部人生,就是在一般意义上的日常生活之外“意象”地活着,而且这“意象”,就是古文人那种“伤春悲秋”的精神世界。冯峰的诗文中充满了残雪、枯藤、细雨、秋风、落叶这种伤感的意象,而且真挚得让人觉得断壁残垣里的游魂
他似乎没有生活在今天,他可以“整整一个早上,呆呆地透窗看这一池残荷落花,想这朵花儿在这秋里也该是长命的了。可我怎么就没能在她飘落时守候呢?真的不该出门,尤其是在这时的秋里”。后悔自己“几天的韩国之行,就为了一个展览错过了荷的花朵离茎而去的死亡般的美丽”。他为了李渔文中的“木槿朝开而暮落”句,一整夜守候在木槿花树下,“盖着一条军毯,抽着纸烟,喝着酒,借着门楼纸灯昏黄的光亮,在月影星疏下看那木槿的花是怎样的落合。四周是一片铁灰色,蛐蛐在大声地唱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虫轻轻地低鸣,余下的是大地的寂静。
冯峰像一个游魂,游荡在中国文人伤春悲秋的世界里,游荡在传统的断壁残垣中,用传统的碎片和他自己的想象,拼接出他自己对人生的忧伤和感慨。
冯峰的画,基本上为两类。一类是综合材料的厚画法,这类作品力求“古物风貌”,画面仿佛是一个壁画的残片,或者是某一个漆器局部的故事画,或者是某瓷器上青花线描的故事画,乃至一件古代出土的陶人或者玉兽,也被作者画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孤独而悠远……这类作品全部采用综合材料和西方古典坦培垃的画法,以增加“古物风貌”———时间的变迁和风雨的痕迹,借以寄托作者的怀旧情绪和人世沧桑的感觉。
第二类作品,直接取材于他自己的生活。作品方式像传统文人画,因为采用文人画借物咏怀的方式。或者说更像文人诗,因为多采用比、兴手法,但没有因袭文人画的程式———多以竹菊梅兰的意象表达作者的情怀,而是像诗另造了一套比、兴的物和场景,如《爱情故事》,把两个人的爱情故事比作濒临溺亡的泳者,画面是深渊似的水和渐渐远离却招手相望的恋人。《过去和现在》画面近景是一对夫妇或恋人,中景是把一对夫妇的身体画成缠绕在一起的植物根系,两对夫妇让人感觉是家族关联的根系,远景是北方村落和骑马的人,或许用来给观众提供冯峰家族更加遥远的草原的根吧。
这类作品的语言方式还有着散文式的画面结构,打破时间和空间的现实逻辑,按照情感逻辑来经营,画面的散文结构就类似冯峰盖自己房子的方式,与其说他像个建筑师,不如说更像一个热爱生活的文人———充满随意性。青砖老瓦四合院,加上水泥玻璃阳光房,似乎可以在古代和现代里流转;明代的砖墙、清代的亭子,配上也许更古老的石墩,时而有隔世的恍惚。花草、树木,随性种植,老砖、残碑,率意摆放,虽杂乱却充满生机。
冯峰不是专职意义上的画家,看冯峰的画,要同时看他的散文,看他的诗,看他盖的房子,尤其看他盖自己的房子,更要看他的全部生活———包括他的兴趣、他的日常生活,以及他的爱情故事……才能理解和欣赏他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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