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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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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专家认为,郝杰导演的《美姐》可能是今年最好的中国电影了
《美姐》:“土”但是“美”着
  《美姐》剧照
  文\本刊特约撰稿 王一冰

  我一直固执地以为,和我一样年纪的导演会离乡村中国很远,当代中国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发生着深刻的裂变,传统的、结实的、黄土气的乡村中国一步一步走向了现代化、城市化、市场化的反面。然而,郝杰导演的电影《美姐》在有限的院线公映,便宣告了我的武断何其谬误。《美姐》的灵魂始终萦绕在乡村中国的上方,须臾未曾离开。

  《美姐》是郝杰导演的第二部长片,2012年就拍完了,公映日期一拖再拖,便拖到了2013年的现在这个档期,尽管如此,能够公映的荧幕只有寥寥数块。不过,这已好过他的第一部作品《光棍儿》了,《光棍儿》只能在互联网上戳一戳。

  野骚野骚的“土”和“美”

  有专家认为,《美姐》可能是今年最好的中国电影了,此话或许是真的。《美姐》身上尚未被商业类型片侵占的独立色彩,轻而易举地垫高了它在今年大荧幕电影中的身段,足以保障整部片子的分量和成色,同时也完美地保存了导演的真诚和热爱。他爱穷僻的黄土地,爱野骚野骚的二人台小调,更爱这方土地上难以遏制的原始的生命热情。一言以蔽之,《美姐》之“美”,便美在其“土”上。

  《美姐》有多土?它敢用二人台凝聚起90分钟的片长。二人台是流行于晋、冀、蒙一带的地方小戏,张家口人民很爱它。它那饱含西北音色和情感的声线,在今天叫做“原生态”。不仅粗率热野的唱词、曲折高亢的唱腔原生态,它那毫不掩饰地带着土味的唱段同样原生态,歌唱着男情女爱的躁动、热烈和渴求,也戳中了每一个观影者。听起来大鄙大俗,但不是这大鄙大俗不足以传递男主角铁蛋的生命力和爱。铁蛋并不fashion,他的手上、脚上、发梢里、屁股上,到处都是黄土的痕迹,或许蒙了黄土的情和爱的确登不得灯红酒绿的大雅之堂,但是大雅之堂的端庄和华丽唯独不能提供给黄土地的子民自由、真诚、朴素和旷达的渲泄。所以,铁蛋是黄土地的铁蛋,是二人台的铁蛋,不是邓丽君和双卡录音机的铁蛋。有人用“土坷垃”定位《美姐》的美学风格,实在精当传神。

  作家曹乃谦善于抒写黄土高原上的子民在极度贫瘠条件下的饥渴和挣扎。《美姐》在片尾的字幕中,郑重地感谢了曹乃谦。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实际的交流,还单纯是作者的美学向往与致敬,尽管《美姐》对“性”的饥渴远不导演如前一部作品《光棍儿》来得直白和主题化,与曹乃谦的方向也略有分歧,但是他们的旨趣和关怀大体上是一致的。

  《美姐》也叫《铁蛋的情歌》,也是一个情欲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华丽,一点也不“小时代”,甚至有点执拗的土气和笨拙。铁蛋和美姐一家母女四人的感情非常复杂。扮演了半个母亲形象的美姐,在小男孩铁蛋的心中勾勒了理想异性的形象。然而,悬殊的年龄差距注定了理想化的美姐仅仅是铁蛋认知异性的启蒙者,真正与铁蛋相遇的是美姐的大女儿。偏偏大女儿又是那个虽然青梅竹马但永远也得不到的———二人东窗事发后,大女被嫁到了口外的内蒙古。美姐把哑巴二女儿嫁给了铁蛋,而二女又是得到了却不爱的。铁蛋随剧团流动演出,成了角儿,又遇到了美姐的三女儿报考剧团。三女有着和母亲与大姐一样的外形,但她又是那个虽爱但不能爱的。面对嫁为他人妇的大女,铁蛋追过去,也就喝了一顿酒;面对替自己留守的二女,他虽然外出回避,但也时常回家照看;面对年轻活力的三女,他始终不忘自己是她的姐夫。铁蛋的情史曲折但是磊落,情欲萌动但是压抑,处处符合乡村伦理对黄土子民的约束。他的的确确挣扎,但他一不贫瘠,二不饥渴,他没有过多被情欲折磨,倒是被爱情折磨得够戗。因此,虽然都土气,都具有乡村中国的美感,但是郝杰导演要比曹乃谦温柔和慈悲。

  然而,郝杰导演并不因为重点在爱情而讳言火辣辣的情欲。他充分运用二人台的曲目抒发和烘托黄土地上那些普遍存在的赤裸裸的渴望和需要,也使得情欲的野味饱满而活力十足,并且透着民间的骚气,却又丝毫不会引发邪恶的联想,这种表达的具体技术性,是学院派和理论派无法在殿堂中虚构出来的,必须在田埂中和窑洞里拾得。

  人之本性,无需启蒙

  乡村中国的经验一直被现代化放逐,或者揭露批判乡土经验的陈旧和落后,或者站在启蒙的制高点做一个拯救苍生的假面超人。乡土经验真的与现代化对立吗?或者说现代化对乡土经验启蒙的优越感究竟来自哪里呢?

  我以为,现代化带来的物质便捷和物质的世界性,是在社会历史原因之外的加剧城乡割裂的重要原因。城市生活方式被树立为无地域差别的生活榜样,与之而来的就是城市人精神活动的优越感和城市文化的先进性。在大面积城市化的进程中,新的规则碾压着乡村中国自给自足的稳固、美好和自信。

  郝杰导演没有选择这样的一条路。作为一个在乡村中国成长,又在现代都市文明中获得知识和职业技能的年轻人,他并没有急于在乡村中国和城市文明中找茬儿,而是在寻找两者底色里共同的内容。无论乡村还是城市,它们的主体始终都是人,人的活动和相互关联是二者存在的根基。乡村中国的人,也有着丰厚富饶的人性。《美姐》的故事并没有偏离人类普遍的情感主题。在这个土得掉渣的村庄,在这个土得掉渣的地方小戏里,人们依然轰轰烈烈地歌颂着爱并且大大方方地爱着。也许,今天是一个迷离耀眼的小时代,而电影里的小山村一点也没有沾染小时代迷人的颓唐和快捷。望着大女远嫁的背影,铁蛋策驴追寻的滑稽的坚定,难道不是勇敢、直接和力量?大女的夫家也没有视铁蛋为情敌的狭隘,在不改变婚姻事实的前提下,他们欣赏和赞许这样敢于担当的年轻人。大醉而归,虽然省略了许多故事的细节,但是留白中的回味颇值得咂摸。导演不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剧情大逆转,只要最质朴和本真的爱与人性,难道这真纯的人性也需要现代化来指手画脚和启蒙?

  显然不需要。

  导演带着乡土中国的尊严审视着黄土高原上的这个乡村。他对人之情、形,是严肃而褒扬的。就像片中的男旦虎虎隐约的同性倾向,在单眼看来也是正当且优美的,虽然在功能上还有些插科打诨的意味。不仅《美姐》,大肆描摹老光棍性苦闷的《光棍儿》也是如此,或许在现代文明的眼睛里,老光棍儿们的举止些微龌龊,但是放在郝杰的电影里,他们的情与爱是多么的干净。导演只想讨论人的本性问题,拒绝为此攀附上社会进化和文明规范的色彩。在他看来,乡村中国与贫穷无关,明灿、健康、贲张的原始生命之欲在黄土地的沟壑间浓烈地蔓延,并且向上生长。

  郝杰导演距离乡土中国很近,并且拒绝大多数前辈普遍走过的路,他所致力的原生态的、躁动的、干净的乡村之爱,已经成为大荧幕上的一朵奇葩了,不仅为他个人赢得了许多国际奖项,并且也提振了中国电影的士气,让我们仿佛看到了中国艺术电影的前方闪烁着燎原的光芒。

  郝杰

  生于1981年,电影导演。2010年执导电影处女作《光棍儿》,在台北电影节和香港国际电影节特别展映,并获得东京FILMEX国际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大奖等多个奖项。2012年,执导电影《美姐》,获得第49届台北金马国际影展NETPAC最佳亚洲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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