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教师节,这令我想起了在俄罗斯莫斯科大学留学时的难忘时光,特别是教我五年俄语的语言专家阿列克谢耶娃,她对学生无私奉献、严格要求、关爱有加的高尚品质,令我肃然起敬,叫我永志难忘。
出国留学
他乡遇恩师
1989年3月,经过国家统一考试后,我接到了国家教委派我赴莫斯科国立大学留学、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的通知。
由于我以前一直在学英语,对俄文却浑然不知,所以,在兴高采烈之余,也十分担心:五年后能毕业并拿到世界名校——莫斯科大学的博士学位吗?怀着高兴与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与其余30多名中国留学生一起登上了北京至莫斯科的航班,踏上了神秘而又难忘的俄罗斯之旅。
在莫斯科大学中国留学生会的帮助下,办完了程序繁琐的入校手续后,学兄带我来到莫斯科大学第一文科大楼“外国学生俄语教研室”。通过学兄介绍,教研室主任十分惊讶地了解到我的惊人的“俄语零水平”后,就指定了一位年届六旬的俄语老师——塔吉扬娜·阿列克谢耶娃来接手此一困难而又艰巨的任务。后来我才得知,其他老师听说我的老底后,均表“难以胜任”此项工作,而作为莫斯科大学优秀教师的阿列克谢耶娃却勇敢地接下了此一颇具挑战性的艰难任务。
学为人师
德高至上
虽然俄语课上只有我这一个学生,但我们彼此完全不能勾通,上课完全是在“对牛弹琴”的过程中度过的,我听不懂她说的每一句话,当然她也听不懂我的英语——她的外语为法语,更听不懂中国话,其教学之难可想而知。
我还清楚地记得,在第一次上课时,她并没有从字母ABC学起,而是拿来了大学俄语专业学生用的二年级的课本,里面是长长的课文,满篇课文通通都是生词。怎么办呢?我真是着急!我还担心,她是否过高地估计了我的俄语水平?我一边比画,一边紧张地查词典,意思是想告诉她,这种课本对我太难了、太深了。她似乎已明白我的意思,轻轻地将我的词典收起来,示意让我跟着她读课文,并且一边读,她一边用铅笔将课文中的每一个词都标上俄语重音,并不厌其烦地纠正发音。
下课后,别的老师一般都去教学楼咖啡厅喝茶点、休息,而塔吉扬娜则没有休息,而是将此次上课所学的课文录进磁带,以便让我放学回去后作为标准样本在宿舍反复跟读学习。
为师之道
严爱为本
由于课文全都是生词,并且老师要求极其严格:下次上课时第一任务就是背诵上次所学的课文,背不出来,或不流利,就立马回家,所以,下课我回到宿舍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休息,而是赶快把课文中所有生词先查出汉语意思来,并根据她的要求,用一个专门的生词本将俄语词及其中文含义全部记载下来,然后摇头晃脑地念起来、记进来、背起来。
由于生词多、课文长,再加上我这个湖南人发音的“天生难度”,所以,第二天上课时,课文往往背不出来,或背不完整,或发音不准确,这时塔吉扬娜会十分生气甚至会大发雷霆,显示出满脸的不高兴,并且当天她又会安排新的课文要背诵,而在下次上课前,她不仅要求将当天的课文准确地背出来和讲述出来,而且,还要将前天没有背出来的课文一并背诵出来,如果都背不出来,她会毫不客气地让你回去。“被赶回去”的事,我就领教过一回,但也仅此一回。无论怎样累,放学后,查生词、译课文、背课文为第一要务,成为我五年留学生活的永恒主题。
根据“外国学生俄语教研室”的要求,一般每个外国学生班应有5-8个学生,但她反复向教研室解释我的特殊情况,始终坚持应将我单独开班,这样我就有更多的听、说、读、写、译的练习机会,所以,直到我毕业离开莫斯科大学,我都是一个人一个班学习俄语。
视同己出
关爱有加
莫斯科大学有数千多名各类外国留学生,规定外国留学生每周上12个小时的俄语课。但塔吉扬娜认为,这对我来说偏少了些,她多次向教研室申请增加我的俄语课时,但都没有被批准,于是,她就干脆直接给我增加了俄语课,由原来的每周12个小时增加到每周18个小时,其中的6个小时是她利用休息时间,如周末、晚上来给我上课,并且是没有任何报酬的义务上课。
要知道,当时俄罗斯处于激进改革时期,作为经济学家的盖达尔、丘拜斯等人实行“休克疗法”,俄罗斯发生了恶性通胀,人们收入水平、生活质量迅速大幅下降,而她则是不收分文地给我增加俄语课。并且,她住在莫斯科东北部,而莫斯科大学位于西南部,乘公共交通工具横穿整个莫斯科市,单程需要二个多小时,而且她60多岁,没有孩子和丈夫,家里还有一个80多岁的生病的母亲需要照顾。这是何等的艰难与不易!
其实,她不仅在学习方面想尽各种办法来帮助我提高俄语,而且在生活方面也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在课间休息时,有时让我到外面走走或吃点东西,她则在给俄语课文录音;有时我在读课文,她就会去买来咖啡、点心;有时我在喝点什么时,她却去教研室借阅资料。
当时莫斯科供应非常紧张,购买任何物品都需票证,都要排队,如果她排队或凭票证买到了什么日用品(如糖、咖啡、食用油),她就会拿来与我分享;元旦新年、暑期放假,她会邀请我去她家做客;如果我回国带来了什么中国特产给她,她会严辞拒绝或坚决要求付钱;签证到期后,我因语言不通难以办理延期手续,她会带我到系外事办、校外事办去办手续。诸如此类的事情,在5年多的学习时间里,真是不可胜数。
虽然毕业离开莫斯科大学已有21年时间了,但我时常想起塔吉扬娜那高大的身影、崇高的形象和无私奉献的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