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的仲夏。一个周末,旭日东升,我和多年不见的朋友东来一起去造访故友,疍家人张强。
张家位于调楼镇黄龙村闹市,距临高县城约20公里,虽多年不来,但还是很容易找到。张家如同当地疍家人的房子一样,都是紧靠路边的平板楼。几个装修工着装的年轻人在忙碌着,原来张强家在装修。
看到张强,东来笑着说,你咋还是一点没变,还是一副瘦猴样。一阵絮叨后,张强把我俩领进家里。这是一个一层两间连体的平板楼,呈横折结构,两面临街,厅堂建筑面积约48平米,边上一间是旧式瓦房,一间是空着,共为四间地基,纵深有24米。穿过杂乱无章的厅堂,是一个错落有序的庭院,有张强精心栽培的花花草草和成荫的果树。走进庭院,阵阵微风拂面吹来,给庭院带来些许凉意。
俗话说,疍家寸土寸金。每个渔村都是一个小市场,一般临街的都想方设法在寸土上建起两层以上的高楼,能腾出那么一块地来做庭院,还真是罕见。这也许跟张强外出闯荡,见识广有关吧。他说,厅堂已出租,每个月能赚取两千租金。他打算把房子加建成凹字型,剩余的空地开个大门,用于停放车辆,再栽种一些树和花,美化院落,尽是一脸憧憬。他说,打算将临街的房子建成四间连体的,现在要加建的是后边那段,建成阁楼吧。
临高疍家的渔民,男人大都出海打鱼,女人在家织网晒网补网或者卖鱼,总之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得张罗,造就了疍家女独立、自主的个性,能说会干。张强的母亲就是这样的疍家女。她对张强说,朋友来了,给你大姐打个电话,看今天有啥鱼虾螃蟹什么的海鲜,带点过来让朋友尝尝鲜……说着说着,她向我们数落起张强。
她说,村里和张强一起长大的小伙子,都快当公婆了。对此,张强呵呵地憨笑。是啊,如果是打小都呆在疍家渔村,初中一毕业,男孩出海打鱼,女孩在家织网卖鱼,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早结婚才怪。而今的张强,在外面闯荡了二十年才回来,眨眼间就成了大叔级的人物,老母亲不数落他才怪。
疍家人很懂得生活,院落虽小,却是郁郁葱葱,瓜果飘香,蜂飞蝶舞的,主人栽种的果树都不少,芒果、菠萝、黄皮、莲雾等热带果树都有。在那棵挂满累累硕果的芒果树下,是张强母亲用渔网精心围成的鸡圈,此时鸡正在觅食,虽是正午但还不时发出“喔喔”的叫声,让人仿佛置身村野农家,其乐融融。
一阵子张罗,张强为我们摆上一桌家常菜,有家养鸡、海螺炒青椒、葱炒鸡脏、油炸花生米、清炒胡萝卜,外加一个鸡汤煲红枣和两斤半的家酿米酒,五菜一汤,还有一个西瓜果盘,挺好。张强说,今天碰巧了,误了时辰市场上没有啥海鲜可买,大姐下午要出海打鱼,没空带些蟹鱼过来。说着,一脸歉意。
在不少人的印象中,疍家汉子们应天天面朝大海撒网捕鱼,渔姑们应在海边补织渔网,口唱“哩哩美”盼郎归;更美的是疍家夫妻一同下海打鱼,当黄昏时分,或是清晨霞光遍布海域时,对对夫妻把家还。疍家人说:在海上夜间作业,男的是主力,有了女人的加入,艰辛的作业变得有诗意;夫妻合力的渔猎之夜,是一幅刚柔兼具的写真画……
如今,经了几代人造船闯海、耕海牧渔之后,疍家人也渐渐地来到岸上,择一喜欢的地方,经营点小生意,再悉心布置一温馨小院,院里有老幼的笑声。有朋自远方来时,出门弄点鱼虾蟹海鲜,或是到海边赶海,捉蟹拾贝,或是驱船到海上垂钓,归来再捉只家养鸡,拔几篮菜,摘一个果盘,上一坛酒,摆上几副碗筷,在小院里,在树荫下,把盏言欢,疍家人以为,这便是最殷实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