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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语者
  ■ 文秋梅

  周末,我和先生开着车带着父亲去喝茶,自父亲退休以来,便一直有喝老爸茶的习惯,每天天刚亮,父亲就起床刷牙,穿戴整齐,骑上他的电单车,滴溜喝茶去了,这仿佛成了他退休以后一项很重要的固定的工作,而且情有独钟,风雨无阻。

  母亲一直不明白,这个茶有什么好喝的,家里孩子给他买的茶比茶店里的茶要高档得多,想喝茶,在家泡上不就得了,为啥要费那功夫?

  我知道,其实父亲喝的不是茶,是悠闲,是美好生活状态的那份惬意!

  “我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我能坐着小车去喝老爸茶”。车上的老父亲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感慨来。是的,父亲退休喝老爸茶的习惯已有18个年头,从最开始的自行车到电动车,到现在的四轮小车,父亲连喝老爸茶的交通工具都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末的父亲,可以说是历经人生的艰辛和社会的沧桑,所幸今天他还能沐浴到海岛夏日的骄阳和椰风海韵,但面对身边日新月异的变化,那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以及那变宽、变多了的街道,这让日渐老去、记忆和认知能力日渐退化的父亲有点应付不了。

  在我幼儿依稀的记忆里,父亲有个外号叫“长腿”。每当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把大地都染红的时候,父亲疾步如飞的身影便远远地出现在镇子口那条洁白的沙子路上,越来越近……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刻,因为父亲回来,我就有好东西吃了,而父亲每次出现,肩上总挑着一担东西,一头往往是当地产的应季果子,有菠萝、荔枝、菠萝蜜、芒果、玉米等,而另一头往往是他自己手工制作的带着好看花纹的花梨材质的小板凳。在这海岛的边远小镇,在那物资匮乏,没有班车的年代,父亲的大长腿便是他的交通工具。父亲所带回的果子和板凳除了供我们自己家外,还会分给亲戚们,这让常年独自家中的母亲稍许安慰,因为我们有别的孩子吃不到的果子吃。听母亲讲,年轻时的父亲,思想进步,刚毕业没几年,便响应国家“到最艰苦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号召,主动请缨,毅然决然报名去了黎族苗族聚居地的山区支教,一去便是二十几年,把家庭的重担留给母亲一个人,由于交通不便,父亲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就连母亲生我们几个孩子的时候,父亲也不在身边,直到满月了,父亲才回来。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手扶拖拉机,这个我童年记忆里最难忘的最豪华的交通工具出现了。记得刚上小学的一天早晨,我睡得正香,突然被母亲从床上拽起塞上一辆手扶拖拉机,而车上早已经塞满了我们的全部家当,一路颠簸,一路尘土,就这样,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我们搬到了现在所住的县城,说是县城,其实也就是一条硬土路,两边是高高的木麻黄树,和木麻黄树下一排低矮的茅草房,这低矮的茅草房是商店、饭店。饭店里两毛钱一碗的海南粉条,到现在我依然清晰地记得。

  1989年,我读初中了,记得去乐东县城的班车是一个星期才发一班车次,我拽着母亲给的五元钱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了去乐东走亲戚的车票,那时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但当我坐上了车,那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山路,加之闷热的车里时不时闻到的带着浓浓汽油味的汽车排放出来的尾气,使我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我是一路吐过去的,这使我觉得坐班车也不那么好玩和期待了,甚至对坐班车有了阴影,能不出远门的就尽量避免。

  1993年,我高中毕业了,因为要出岛去上学,我坐上去海口的班车,两百多公里的路程,要开六个多小时,这对于晕车的我来说,简直是人间炼狱……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家用小汽车,再后来,海南环岛高铁开通,动车四小时就能让我们绕海南一周,“我还想坐动车去喝茶呢”,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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