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臧棣
人在科尔沁草原,或胡枝子入门
十年前,它叫过随军茶;
几只滩羊做过示范后,
你随即将它的嫩叶放进
干燥的口腔中,用舌根翻弄
它的苦香。有点冒失,
但诸如此类的试探
也可能把你从生活的边缘
拽回到宇宙的起点。
没错,它甚至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但它并不担心它的美丽
会在你广博的见识中
被小小的粗心所吞没。
它自信你不同于其他的过客——
你会从它的朴素和忍耐中
找到别样的线索。四年前,
贺兰山下,它也叫过鹿鸡花;
不起眼的蜜源植物,它殷勤你
在蜜蜂和黑熊之间做过
正确的美学选择。如今,
辨认的场景换成科尔沁草原,
但那秘密的选择还在延续——
在朱日和辽阔的黎明中,
你为它弯过一次腰;
在大青沟清幽的溪流边,
你为它弯过两次腰;
在双合尔山洒满余晖的半坡,
你为它弯过三次腰,
在苍狼峰瑰美的黄昏里,
你为它弯过四次腰;
表面上,它用它的矮小,
降低了你的高度;
但更有可能,每一次弯下身,
都意味着你在它的高度上
重新看清了我是谁。
暮晚
■ 方世国
鸡叫二遍。炊烟
高过露水,粗糙的饭盒、酒水
送走父亲隐进大山的牛车
母亲在她的火光里
煮落星辰
整个上午。我先是
在山坡上放牧,让一群不谙世事的羊儿
尽情地与青草欢交,然后在桉树下
听村庄里小孩的哭闹
和老人的咳嗽
桉树长大了,我也长大
这时刚好是正午
我用铁钟敲打着金属,锻造的利剑
尚未淬火,炉火熄灭
太阳坠入西山
一个走入暮晚的人
我眼神低垂,滑向疲乏的梦乡
任时光在宅院里,长出
杂草,和虫子
蝴蝶
■ 吴辰
祖父的掌心里常年有风
随时准备为破茧的蝴蝶助力腾空
老茧上也有各种各样的香气
如松木、烟草、祖母的饭菜
已然为蝴蝶备好了最初的口粮
老茧不厚也不薄,足以让蝴蝶
在出世之前不伤一根毫毛
在出世之时不费吹灰之力
祖父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蝴蝶翩然而出时,该以怎样的神态面对
但是,直到他和老茧化成了灰烬
蝴蝶都没有出现,一只也没有
那么多老茧啊
像耗尽心血种的稻田,没收获一粒谷子
一碗儿茶就是一个家庭
■ 张冬娈
金菊的黄与红枣的红相映
菊,性凉,热时为枣降温
枣,性热,冷时为菊暖身
枸杞和百香果像可爱的孩子
为这个家庭增添滋味与情趣
一碗儿茶就是一个家庭
和谐温馨又鲜活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