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载明
1985年,开始流行西装。从武汉到岳阳,穿西装的人越来越多。走在路上,越来越容易遇到穿西装的人。为什么我这么肯定?因为那年春天,我收到了哥哥从武汉给我寄来的一套西装。
那时,我在老家的一所小学教书,那是我从教的第二年。哥哥寄来的那套灰色西装,我穿上很合身,配上第一年教书时哥哥给我买的皮鞋,我随时都可以“西装革履”了。那时,我哥大学毕业了,有了工资,为我慷慨解囊,满足了我对“西装革履”的向往。
西装好穿,领带难打。当年没有视频,学一门技术得费一番周折。随着西装的流行,打领带的知识也开始普及。基本都是在报纸或杂志的角落,画着示意图,让人照着示意图练习系领带。我经过上下求索,很快从各种渠道学到了3种领带的打法。
那时西装刚开始兴起,村里人看到脖子上系领带的人,会嘲笑,说那样子像吊颈绳。
我特别爱惜那套西服,总是尽量让它保持笔挺,平时坐在椅子上,我都不敢靠椅背太紧,生怕压出皱褶,影响美观。在自己房间里时,我会随时脱下西装,挂在椅背上,让它自然垂放。
春天渐渐向夏天过渡,正是穿西服的好季节。西服穿在身上,人倍有精神。我初次穿着西服走进教室时,被同学们盯着,感觉那叫一个好。当然,新鲜劲过后,并不是每节课都穿着西服。只有心情好或出席比较重要的场合时,才会穿起西服,系上领带。最拉风的是周末骑自行车回家,15里的路程,总有人向穿着西服的我行注目礼,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村里最靓的仔。
随着天气进入夏天,穿西装越来越不合时宜了。在还能穿得住西装的时候,我曾找过一个学生,他的父亲是村里的裁缝,我想让这位裁缝家长帮忙熨一下我的西装。这样的事情,学生是不会拒绝的。而西服每次回到我手中时,又像新的一样笔挺了。
那时,我喜欢的女孩在岳阳。我曾穿着西服到岳阳去看过她。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感觉自己并不比城里人逊色。
那年,我穿着西装到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不久,照相馆将我穿西装的照片放大,挂在他们的橱窗里展示,以此招揽顾客。那时照片能在照相馆展出,是一种荣耀。因而,直到我来海南前,那张照片都一直在照相馆里挂着。
1992年,我的老板把我从海口派到上海。记得那天是3月25日,我随总公司的副总一起坐飞机到上海。坐飞机,到上海,于我都是平生第一次。我在上海的任务,是参照一种植物的样本,到浙江沿海的岛屿上寻找同类植物。这植物叫柃木,是一种常绿灌木。
为找柃木,我当年到过浙江沿海的很多岛屿,足迹遍布温岭、玉环、椒江、黄岩、宁波、象山、石浦、岱山、大巨、嵊泗、嵊山、洋山等地。
在岛上找到柃木后,我会回到上海向公司汇报,然后休整几天,逛逛上海。
我问同事上海哪家照相馆有名,他们就介绍南京路的王开照相馆,说王开是当年影星胡蝶、周璇等人的“御用”照相馆。于是,我去王开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
那年生日,我想买一套西装。我问上海的同事,上海哪家西装好?有人说南京路上的“罗蒙”西装好,又有人说“培罗蒙”更好。我问其故,答曰:“罗蒙”好是好,但“罗蒙”是“培罗蒙”培养起来的。“培罗蒙”是“罗蒙”的师傅,师傅肯定更厉害。我便决定到“培罗蒙”去买一套西装。
南京路上的“罗蒙”和“培罗蒙”我路过很多次,也进去看过,但当我要在那里挑一套西装时,却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一直下不了手。最后是我在上海的同事帮了我,他陪我去挑选了一套双排扣的藏青暗纹的西装,花了我当时整整1个月的工资。
深秋的上海,午后的阳光很好,我穿着新西装,和同事们漫步在华山路的梧桐树下,流连于兴国宾馆的别墅区……按上海人的说法,那感觉不要太好了。
因为怕冷和喜欢海南,当年我以自己找柃木的任务已完成为由,申请返回海南。老板问我离开上海还有什么要求?我说我离开上海前想和“老娘”合一张影。“老娘”是我们平时对老板的母亲——一位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的称呼。
合影那天晚上,同事们为我饯行,结束后去“老娘”位于华山路的小白楼时,化完妆的“老娘”已候我多时。我一到马上拍照,按快门拍照的是老板的妹妹。当然,和大明星合影时,我穿的是在上海南京东路培罗蒙买的那套西装。
1992年,除了坐飞机,到上海,我经历了人生很多第一次。那年我在舟山探索柃木时,认识了一位广播员。1997年,我和这位广播员的爱情成熟,准备结婚了,我们决定于当年的3月9日在她老家办理婚事。西装是男人结婚的标配,我肯定要买一套西装结婚。于是,我们再次来到上海,还是去南京东路,还是在“培罗蒙”西装店,我买了一套灰色西装。
1997年3月9日,穿着新西装,我做了新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