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运超

　　汉语汉字的知识十分丰富，趣味盎然。同一个字，在不同的方言里有不同读音；在同一方言里，读音依然有很大不同。一个“小”字，在海南话里竟有五个不同读音。

　　读音一：siao3。如小生siao3song1（指琼剧里的“花生”，即花花公子）。siao3是“小”的文读音。文读音，是读书认字时所用的读音，一般在读古诗文时或在古典戏曲中使用。

　　读音二：diao3。如：小生diao3deng1（古装琼剧里读书人自称）、小人，节气的小暑、小雪、小寒里的“小”都读diao3，这也是“小”的文读音，diao3与siao3的声母有别，是因为闽南话的声母z、c、s在海南话里已经演变为d，所以，“小”的文读音siao3就变为diao3，等于增加了一个文读音。如琼剧念白“小生diao3deng1张文秀”。这里的“小生”不能读成doi4de1，更不能读成siao3song1，否则表达出来的意思带有贬义色彩。

　　读音三：dio3。如小市、小海、小胆、小狗里的“小”都读dio3，是白读音。白读音也叫白话音，是日常生活生产中说话时用的汉字读音。如“枚小狗颚真橂”（那小子嘴真硬）。

　　读音四：doi4。如小时候、小学、小心的“小”都读doi4，这是“小”的训读音。训读音，是指用方言口语常用词的字音加上意义解释的方式，去读另一个意义相同或相近的字的音，也就是用一个意义与“小”相近的字来读“小”字，而“小”字从来并没有这个音，因而，把“小”读为doi4是错的，是读了白字。

　　海南话表示“小”义的doi4音，本字是“细”。由于“细”和“小”字义相近，便据义借音，用“细”音来训读“小”字。这样，“小”字就成了训读字，doi4 就是“小”字的训读音。所以，海南话以doi4音为首字的“小时候、小学、小心、小路、小雨、小桥”等词语，准确用字应为“细时候、细学、细心、细路、细雨、细桥”。

　　读音五：niao6。如小家、小路、小雨，这里的“小”都读niao6，也是“小”的训读音，其本字是“孧”。孧，《汉典》解释为“闽语方言词”，一义“形容小”；一义“用在名词词尾‘仔’的后面，起强调作用”。据义借音，用niao6音来读“小”字，“小”字又成了训读字，niao6 就是“小”字的又一个训读音。因此，海南话以niao6音为首字的“小时候、小雨、小路、小桥”等词语，准确用字应为“孧时候、孧雨、孧路、孧桥”。

　　“孧”在海南话中的词语还有孧囝niao6gia3（小孩子）、孧声niao6dia2（小声）、孧niao6几岁（小几岁）等。

　　“小”读doi4、niao6本来都是错音，但海南人一直照读不误，久而久之，形成对“小”字正误并存的异读，甚至将错就错而得到广泛接受而变成讹读音。讹读音，指有些字被读错而讹变为不合标准的异音。

　　一个看来音义浅白的“小”字，在海南话中竟然有这么多读音。正是这种现象，说明了海南话是一种文化底蕴极为深厚的方言。“小”字的同义多音现象，涉及汉字的本音、文读音、白读音、训读音、讹读音等语音学、语义学、汉字学、语汇学、方言学等多方面的语言学知识。

　　【本文注音采用汉语拼音近似拟音，非准确音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