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建

　　自我记事起，每逢小暑将至，母亲总要拿出珍藏的绿豆，一粒粒饱满圆润，在晨光下泛着幽幽的绿。绿豆是前一日便浸下的，吸饱了水，胀得圆滚滚的，绿皮上裂开细小的缝，露出里面淡黄的肉来。母亲说，这样煮起来容易烂，省柴火。

　　灶间已生了火，铁锅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母亲将绿豆沥干了水，倾入锅中。火苗欢快地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水渐渐泛起涟漪，绿豆粒在沸水里上下翻腾，像一群不安分的小鱼儿。我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看着火舌舔着锅底，忽长忽短，忽明忽暗。母亲不时用长柄勺搅动锅中的绿豆，怕它们粘了底。水汽升腾起来，裹挟着豆香，在狭小的灶间弥漫开来。

　　“去摘几片薄荷叶来。”母亲一边熬粥一边吩咐我。我便蹦跳着出了门，到屋后的菜地去。菜园里长着薄荷。薄荷叶长得茂盛，青翠欲滴。我摘了一片，还顺手捋了一把嫩叶尖，含在嘴里嚼着，顿时满口清凉。

　　回到灶间，绿豆已经煮开了花，绿皮脱落在汤里，像无数细小的舟船漂浮在碧波上。母亲接过荷叶，在清水里漂了漂，切成丝，撒入锅中。霎时间，一股清凉的气息弥漫开来，在热气腾腾的灶间辟出一方清凉天地。

　　绿豆粥煮好后，母亲揭开锅盖，一股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带着清甜的气息。她舀出一碗，放在井台边的石板上晾凉。石板被井水浸润，透着丝丝凉意，能让绿豆粥更快降温。不一会儿，绿豆粥的温度便适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