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南日报记者卓兰花  通讯员郑立军 　　本文讲述的主人公关广森于波夫妇，投笔从戎，从东北到海南，历经艰难险阻，耗时一年，亲历了著名的解放海南岛战役，他们是目前扎根在海南的唯一一对健在的渡海作战夫妇。 　　关广森于波夫妇的爱情和婚姻，与海南的解放事业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在艰苦的战斗岁月中萌生爱情，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迁，承载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 　　在解放海南岛的第6天，1950年6月。一对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军中恋人，终于在海口相见了，那是生离死别后的幸福相望！ 　　关广森和于波是一对军中爱侣，亲身经历了解放海南岛战役，他俩的结缘，还得从60年前说起。 　　真情藏在彼此心中 　　关广森今年81岁，1947年在沈阳入伍；此前，他已在沈阳医学院完成本科烧伤及感染防治专业并留校工作。妻子于波今年80岁，与关广森在同一所院校就读高级助产师专业，1948年也在沈阳入伍。 　　关广森和于波在学校里认识，进而互相萌生了爱意。可是，严格而刻板的校纪不允许他们在阳光下手牵着手，真诚的情感藏在彼此心中。 　　学业未竟就参军入伍，于波露出老顽童的风趣，“嗨，当时在校的不少学生思想追求进步，没毕业就在学校入伍了，我也一样，当然还有爱情的力量。” 　　“愿拿一个连换台X光机” 　　60多年前，关广森在校学的专业很特殊———烧伤与细菌感染防治。那时，沈阳医学院专门为此配备了日本进口的“X光机”，交由高材生关广森使用和管理。 　　关老年轻时长得帅气、学业精、人品好，没毕业就参军入伍。他打听到解放军部队里“缺医少药无器械”的情况比较严重，便准备带医学院这一台“X光机”，加入43军。 　　当时43军全军卫生系统没有一台“X光机”。这台机子能够保证伤员深层次的防病救治！更让人惊喜的是，如今能接收这样一个专业骨干和一台“X光机”，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部队官兵议论纷纷，“愿拿一个连换这台X光机”。 　　最终关广森如愿以偿，分在43军卫生部医疗保健科任军官，与“X光机”形影不离。关广森和那台“X光机”派上了大用场。 　　战火中谈情的特殊滋味 　　一年后的1948年，于波也参军来到43军，分在军后勤卫生所工作。一对医学精英，虽在一个军队工作，但军纪如山的大环境，战火不断的大气候，三月两月，见不上一面很寻常，但彼此却难以拂去内心炽热的思念。 　　关广森和于波参加了辽沈战役和黑山阻击战，之后，他们又参加了平津战役。在战火中见世面，是时代的特殊；在硝烟弥漫的战壕里“谈”情“说”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于老回忆：“那时一心也能二用，边作战行医，边惦记着对方，那是一种特殊的甜蜜，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最多时一天走110多里路 　　忆及往事关老于老不胜唏嘘，“我和于波这一辈子走过了许多人一生都没走过的路。最难捱的是抡起‘铁脚板’随军南下几千里。” 　　“那个年代我们行军，最多时一天走了110多里路，平时每天走60多里。我们从沈阳一路上打打停停，走到湛江然后过海，打到海南岛。” 　　南下走到江西时，部队根本走不动了，许多人得了疟疾。部队不得不进行就地休整。于波作为一名随军医生，自己也得了疟疾，发高烧达39度多，可是关广森不在身边。“我发烧心里急啊，当时人手奇缺，一退烧就立即工作。” 　　这支以北方兵为主的南下部队，一路上与国民党军、土匪部队、土豪劣绅家丁等作战，英勇顽强，却因水土不服，相继在江西山区高发的疟疾面前“倒”下了。得疟疾的北方战士居多，于波等医生就教士兵们多喝水排毒，但效果不明显。 　　“后来，我们想出了自制‘土蚊帐’的办法，就是在被子的两头缝上医院用的纱布，人钻进去睡觉，这样通风，主要是可以防蚊。” 　　火线医生苦练防晕本领 　　步行一年后，部队战士从东北一路打到湛江，然后进行海练。 　　于波在湛江霞山海练，关广森在赤坎海练。他们住在老百姓家里，住得很分散，很少见面，“那时我们都挺害羞。”1950年于波22岁，关广森23岁。部队在湛江修整了半年，进行海练。 　　在渡海作战方案中，关广森被安排为火线医生，于波为后勤医生。演练乘船渡海，必须练就防晕本领，这对北方兵来说，真是天大的难事。 　　关广森认为，在渡船上救治伤员，首先要自己能防晕船，否则会“大业未竟身先晕”。于是，他练晃板、过窄桥、空腹练、夜半练，什么招都使上了。第一次海上实练，数百条船上配备了数百名医务工作者，表现最好、救治手法最佳的荣誉，落在了关广森头上。关广森把这个喜讯捎给于波，她却回应，“你是火线医生，就应该练到这个份上，但渡海作战能不能完成任务才是最关键的。” 　　在于波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她期待着心上人能在枪林弹雨中，安全渡过琼州海峡。 　　心上人与死神擦肩而过 　　渡海作战打响后，千帆竞进、万箭齐发，关广森所乘编号为0130木帆船上，刚好乘坐30人，一个步兵排的兵力。船上北方人居多。 　　士兵坐定后，关广森简练作了自我介绍：“我叫关广森，是随船军医，发生情况时，大家只管战斗，救治伤员由我负责，但愿我派不上用场，而你们胸前挂满立功的红花”。 　　战船行至琼州海峡中间，风大浪急，只要船不翻不沉，战士们就只有两个字：向前！向前！漆黑的夜里，宽阔的海面上，几百条战船在海面上矗起一片片帆桅的森林，风鼓荡着帆篷呼呼作响，船尾的马灯在波涛中起伏闪烁，犹如点点星光。敌机在空中俯冲扫射、投弹，敌舰上的机关炮和大口径炮弹，在船队中间溅起一股股水柱。 　　关老回忆，“海面上枪声炮声大作，水柱冲天，火光映红了海面。马上就有士兵受伤，紧接着，又一名战士的肩部穿进子弹。当时的场面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我的耳朵轰隆作响，我早已顾不了自身的安全了，跪下来镇定地为受伤的战士包扎。” 　　当晚，于波也在冒着危险渡海，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牵挂着关广森的安危。毕竟作为二线医生的她，比起火线上的关广森来说，安全得多。1950年5月1日，海南解放了，直到1950年5月6日那一天，于波才得知，她的心上人与死神擦肩而过，一对战火中的恋人终于在海口相聚。虽然身着炮灰厚裹的军装，脸颊上的黑灰还未来得及擦去，这对年轻的恋人，都从对方炽热含泪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沉甸甸的牵挂。 　　1950年6月22日，于波所在的部门组织大家上街扭秧歌，庆祝海南解放。那时她的单位是海南一所，现位于三亚市的425医院。解放了海南岛，心上人又同在一座城市，尽管见面的机会不多，于波还是高兴得逢人就笑。 　　一斤糖半斤茶的婚礼 　　解放海南后不久，关广森于波接到命令，回师湛江担任卫生教师，完成历时半年的培训任务。 　　1951年6月，这对北方恋人，终于在南方海滨城市湛江，迈进了神圣的婚姻殿堂。结婚仪式非常简单，卫生培训队不足20人参加；婚事宴客的礼物很少：一斤水果糖、半斤茶叶、几壶开水。“在婚礼上，一群年轻人尽情唱啊跳啊，好不开心！” 　　婚后，夫妻俩还是聚少离多，不久，他们的两个儿子相继出生，给这个家庭添了许多忙乱和快乐。 　　关广森夫妇随部队入琼后，为保卫海南、建设海南做出了突出贡献。半个世纪以来，他们的足迹遍布海南岛，先后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62医院、第185医院、第187医院工作过。1960至1980年代末，关广森夫妇分别在放射线、X光、烧伤学和妇科医学方面有高深造诣。1988年海南建省后，夫妇俩成为全省著名的“爱心大使”和医学界权威。 　　从亭亭白桦的东北，到阳光明媚的海南，这对高级知识分子，怀揣着对祖国的解放和建设事业的忠诚，在海南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