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件一览无余 小细节镶嵌得不错 　　海南周刊：为什么电影以新政协会议的召开为主线？ 　　伍立杨：这是要表现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的胜利成果。武装斗争、统一战线、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这是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过程中的伟大成就，也是中国革命的伟大成就。 　　海南周刊：对于重现抗战胜利到全国解放这段历史，整部影片的效果如何？ 　　伍立杨：整个编剧还算紧凑，把二战后几年内，中国的形势用一种宏观的构架统摄起来。大的历史事件一览无余。小的细节也还镶嵌得不错。譬如闻一多的演讲，冯玉祥白天打灯笼讽刺专制，蒋经国上海打老虎与豪门的冲突，等等，都是民国史上耳熟能详的故事。　　 　　傅作义的戏份为何较多？ 　　海南周刊：解放北平这样的重要剧情，电影里面用聚焦手法表现傅作义的转变，有何依据？ 　　伍立杨：总的说，这是不错的。要在100多分钟之内展现抗战胜利到全国解放的历史，很多镜头只能是一晃而过。但是整个背景来说，那也可说是惊心动魄了。当解放军包围北平，傅作义处于欲战不能、欲逃无路的时候，党采取武装斗争与统一战线相结合的方针，北平城里的中共地下党组织通过民盟对傅作义的亲属、幕僚、高参做了大量工作，劝傅作义和平起义。电影里对傅作义的前后变化都还是捕捉了一些焦点。 　　内战时期，杜建时在天津市任内，注重防守工事。他筹集地方财力，构建城防，并设立城防委员会主持其事。针对解放军缺乏大口径火炮，构建碉堡以防步兵为主，建有大小碉堡一千五百1500弃张家口，集中兵力于平津塘地区，总指挥部移驻天津，目的是，保持可战、可守、可走的有利态势，而傅作义犹豫不决，因傅作义这时看见上海得到美国太平洋舰队支持，也想由美国直接支援平津。而南京政府当时觉察华北即将不守，渐有划江而治的打算。 　　此际，上层的迟疑导致局面不可收拾。其一，既已觉察北方难以为继，即应直接放弃北平，收缩主力，铸造长江防线；其二，如欲傅氏坚守，就应大力支援，以求一逞。其三，上两策均不用，就应以杜建时的可战可守可退之策为实施方案。然而，此策也不见用，中枢的策划竟然是长期固守，以待国际变化。很快，傅作义在重兵合围之下接受和平解决方案，陈长捷被俘，杜建时自首。杜氏不愧是读书人，他说，我是军人，军人是不能投降的，我们又是市政官员，应对人民负责，档案和公共财物，要完整交给接收的共产党。此前，国防部参谋次长李及兰，“总统府”参军罗泽闿、联勤参谋长吴光朝来劝他突围，他因陈长捷态度保守未实施；到了解放军将要突破之际，蒋介石派飞机接他，他怕走后天津大乱，遂动员飞行员空机返回。 　　海南周刊：蒋介石是否不太看重傅作义？如是，则不应将北平交给他把守。 　　伍立杨：不会。1948年的10月，蒋纬国到北京去看傅作义，转达老蒋的意思。因为他希望傅作义往海边退，而且接他的船都准备好了。蒋纬国为了表现诚意，还对他说：“父亲说如果您朝东走，要我在这里多待几天，陪您上船，只是我没带人来，起居方面要麻烦老伯了。”礼数相当周到，而且几乎摆到桌面的意思，挑明只身前来，就是蒋纬国愿意做他的人质，并且跟他一起上船。傅作义就说：“你回去跟令尊说，这边没有什么事情。”蒋纬国写道：“虽然他嘴里这么说，但是当时我就感觉到他的神智非常不稳定。他拿了一支烟，放在嘴里，拿着火柴没有点燃。跟我讲话时，在亭子里转来转去，他给了我一支烟后，替我点火，过了一会儿，他又拿了一支香烟给我，原来那一支才刚点着没有多久。他又从口袋里拿了一支香烟往自己嘴里头塞时，才发现嘴里已经叼了一支烟，而且那一支香烟也没有点着。从这些举动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很不稳定，究竟是要撤退出来到南部重起炉灶，或是回老家包头，还拿不定主意。他总觉得以保全自己为要，而且我去见他时，是在表示父亲对他的关切，没想到他最后还是选择回包头。”（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蒋纬国口述自传》2008年版） 　　军事行动，贵乎迅速，然而傅作义对此依然迟疑未决。几经周折，最后决定又是———将平津地区所有部队，迅速向天津、塘沽集结，采取以守势作战原则，然后适时待机改采攻势，同时要求归绥、包头、大同、太原各方面竭力固守。这样行行复行行，踌躇再踌躇，张垣已被包围得结结实实，再想突围，已经艰难万分了。 　　为何三大战役的镜头不多？ 　　海南周刊：电影总体是采取编年史的写法，但也力图避免拍成“纪录片”。整体是国共双方的高层运作，三大战役穿插其间，但三大战役的镜头并没有太多，这是为什么？ 　　伍立杨：首先，我说过，一百多分钟要表现四年多大事频出的历史，非常不易。编剧、导演都作了极大的努力，成果可观，这部电影对细节的表现有其匠心在内。对这部电影来说，时间与镜头的分配确实是太珍贵了。但在如此情况下，导演还给了营救张澜之际，一个完全符合历史真实的镜头，虽然只有几秒钟。那就是打进敌人警备司令部内的阎锦文到医院去“抓捕”实为营救的镜头。这恰是根据史料复原的。事实也惊险得多。上一期的海南周刊上我已经做了详细介绍。这也就是要分配相当的镜头给统一战线这条线。 　　譬如淮海战役最后将国民党的几个主力兵团彻底解决，从此敌方实在已无可战之实力。在这场关于中国命运的决战中，同在敌人国防部任高官的刘斐、郭汝瑰就起到了相当的关键作用。刘斐原属桂系高参，抗战胜利之后，刘斐的地位益形重要，蒋介石的军事计划，以及几次大会战的布置，无一不与他商量。但他那时的思想已经倾向共产主义，一面对蒋介石及军事当局虚与委蛇；一面却暗中将所有军事上的配置和布署，合盘托出。致令国民党军虽然拥有现代化的武器，陆、海、空三军又能作密切之配合，也就成为徒然，而为解放军避实就虚，按图索骥，瓦解了一个个壮大的兵团。 　　海南周刊：淮海一役，还有何历史细节？ 　　伍立杨：淮海大战之际，萧毅肃曾经很伤心地说：“（参谋次长刘斐）拿百万分一的地图给老先生（指蒋先生）看，地图上的河流只有一根线那么粗，老先生看都看不见。只听到他（刘斐）说得好听：我们的部队这么展开，那么攻击，老先生就哦哦哦的直见点头，人家又说不上话。部队到了那里，根本不是那回事，连河都过不去。只怕连这半壁江山也保不住了。”（萧慧麟《萧毅肃上将轶事》）待到解放军快渡长江了，蒋介石才把萧毅肃调去接替刘斐做作战次长，可是大势已去，连收拾残局都来不及了。 　　海南周刊：国民党将领反思过失败原因吗？ 　　伍立杨：邱清泉十二兵团的高参吴思珩，晚年回忆中也对蒋介石表示了批评。“老先生也有时候喜欢管太多，我始终认为将在外主命有所不从是对的，国防部离得那么远，如何能察察为明？命令下完，前方情势早就变了，如何能固守成命？邱清泉常说：‘我不是不从命，而为了要打胜仗，不能不如此，上级只要确立原则，技术上一切遵从将领，如何能事事掣肘？’要打胜仗如何还能要他来回奔命、往回救援，他之所以不太从命是有道理的。他曾说：‘今天这个仗是亮子和瞎子打架，瞎子本领再高强，无论如何也不会打赢亮子。中原会战共方是亮子，而我们是瞎子，如何能战？’他又说：‘国防部给我的命令，副本先到那边。’他这话也是一次一次体验出来的，这是他不太从命的理由。他并不自始就如此骄悍，起初当马家集被围时（1946年3月），国防部是要他死攻六合的，他也从命，因为那里离国防部近，国防部派人送来从六合、天长到宿迁十万分之一的地图，整个部队都代为部署好，连行军的红蓝线都一一指定。等地图送到时，情势早已发生变化，他丢了地图说道：那这个还要我们指挥官干什么？” 　　吴思珩感慨地回忆当时的情景，1948年10月徐蚌会战开始，第五军在砀山，杜聿明已到徐州，10月18日在徐州召集军事会议，邱清泉带了个军长在徐州花园饭店召开会议，当天会议刘峙主持，由郭汝瑰报告部署计划，邱军长驳他说：“你今天这个部署就等于当年项羽在垓下的部署，今天陈毅从济南下来，也就等于刘邦当年的情势一样。而今时代变了，战略地势没变，我们现在在九里山，也就是当年项羽失败的地方，这个部署非蹈历史覆辙不可！”平心而论，刘峙并无太高的才能。 　　郭汝瑰，时任“国防部”中将作战厅长，早年曾经加入过共产党，在国共两党的大决战中，为我党提供了许多重要的军事情报，最后在中共地下组织的指引下，以国民党二十二兵团司令兼七十二军军长的身份，率部在四川起义。1980年重新入党，新中国成立后，他历任川南行署委员兼交通厅厅长、全国政协委员、中苏友好协会会长等职。 　　学者眼中的 　　《建国大业》 　　文\海南日报记者  陈 耿 　　正在热映的历史大片《建国大业》，以上世纪四十年代抗战胜利直至建国前夕这一波澜壮阔的时代为背景，以宏大的历史视野，正面再现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从诞生到确立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建国大业》镜头背后的历史真相如何，历史学家又是怎样看待这部电影的？为此，海南日报记者采访了对民国史素有研究的伍立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