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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拍三部电影:刁亦男是谁?

  刁亦男作品《夜车》
  《白日焰火》摘得了柏林电影节金熊奖
  《白日焰火》讲的是一个哈尔滨的故事
  文\本刊特约撰稿 王一冰  

  刁亦男

  出生于陕西西安,1992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文学系,曾为中国先锋戏剧代表人物,也是导演、编剧兼演员。2003年编剧导演处女作《制服》,获22届温哥华电影节最佳影片龙虎奖。2007年编剧导演第二部电影《夜车》,入围60届戛纳电影节“一种瞩目”竞赛单元,获多项国际奖。2013年编剧和导演电影《白日焰火》,夺得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和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引起各界广泛关注。

  在不久前的柏林电影节上,一个叫刁亦男的崭新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国人的视线里,这个大多数人闻所未闻的男子凭借一部叫做《白日焰火》的电影摘得了柏林电影节最高荣誉金熊奖,着实令只看娱乐版的大多数人惊奇了。而且,这惊奇有时候还不是头条,廖凡凭借此片获得柏林电影节影帝的消息不胫而走的速度更快,刁亦男更像是附加其后的新闻背景或新闻链接。

  1.《制服》和《夜车》:

  在践行情怀上心口如一

  刁亦男是谁?

  在将近十二年的时间里,总共导演过三部电影,《制服》《夜车》和《白日焰火》,显然,他不是一个高产的导演,或者有点懒。要不是《白日焰火》在柏林获了奖,我相信没有谁会特意把他的前两部片子找出来看一看的,那得多爱国片和艺术电影啊。二十一世纪浩浩荡荡的大发展与大跃进,他在华语电影产业化的大潮中显得那样的微渺,无法引人瞩目。

  说来也奇了,大陆获过金熊奖的导演张艺谋、王全安、谢飞,到了新科的刁亦男,他们都是陕西人。这是当代文化的潮流视觉化之后,西北文脉作为中国文明的渊源而闪烁出的豪迈的光芒吗?这么说有点过了啊。

  在成为导演之前,刁亦男这个关中汉子其实一直以编剧的身份摸爬滚打。不说在中戏读书期间与孟京辉一起打本子,玩戏剧,单看一看他参与编剧的影视作品《爱情麻辣烫》《将爱情进行到底》《洗澡》,便惊觉原来此人不是新来的。既如此,何以编而优则导后,刁亦男如此默默呢?大概与他对电影理想主义的艺术执守有关系吧。就像他在接受凤凰娱乐采访时所说,他一直觉得拍电影应该坚持理想主义的情怀。

  情怀这东西,如果只是空口说说以博得别人纯粹或高尚的刮目相看,那么这个并不难,难的是真真正正把它当个事儿老老实实地身体力行。情怀一事,说出来大家都爱听,但是到了落实的时候,莫说吹牛的人自己不屑,就连原先热烈围观倾听的听众也会对之泛起装十三的嘲弄和鄙夷,仿佛只有热烈且高调地拥抱金钱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真性情。在《制服》和《夜车》里,我们看不到导演对艺术本分的绕行和对艺术身外之物的想入非非,只想把一个好故事或者把自己对世界的见解表达出来,这种自由的、个人性的、非产业化的艺术创作,总会面临一个和绝大多数观众的观影习惯拧着来的尴尬。但是他不怕,因为他不提供民生新闻一般的社会关照,而只站在自己有限的视角观看小民苍生。所以,刁亦男的表态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有着自己的行为表率,看看《制服》和《夜车》就知道了。

  《制服》和《夜车》的基调都太抒情和缓慢了。《制服》可以通俗地概括为假警察的故事,而《夜车》就有点非诚勿扰的味道了,原来是一个婚恋档儿。《制服》里的王小健和郑莎莎尽管对彼此的真实身份都心知肚明,但是依然保持着人艰不拆的缄默,只在城市中经过和相遇。《夜车》整体的质感要较《制服》沉闷和压抑,恰如主人公女法警的生命状态,一个寡居十年的青年女子寻找不到职业的压抑与生活的欲望之间的平

  衡,她和被她亲手执行处决的死刑犯丈夫之间的肉体遭遇和精神冲突,就是从押上了身家性命的受虐中获得释放和快感。无论是身份和真相的纠缠,还是欲望和暴力的纠缠,作为人生于世的普遍的困境,纠缠构成了导演刁亦男电影世界里符号化和情绪化的叙事特征。

  这两部并不为更多人熟知的电影,为他赢得了一定的国际声誉。2003年温哥华电影节和2007年华沙国际电影节,他皆榜上有名。

  2.藤缠树或树缠藤的《白日焰火》

  十二年拍了三个电影,但是三个电影得了三个奖。

  虽然获奖不是评判一部电影成功的唯一标准,甚至都不算重要标准,获奖只能说明这个电影对了一部分人的脾气,而这部分人刚好在搞某个电影节的评审,但是得奖至少是对导演创作的肯定和鞭策,也是为之今后吸引投资砝码,奖多人不怪嘛。

  其实,很多导演无论出道时的片子多么小众,文艺得多么要死要活,片子拍到一定的份儿上,谁都绕不过商业和大众这道弯儿。商业和大众也没什么不对和不好,生逼着导演们一个个全都吃艺术喝艺术太不现实,精神的大饼填不满生活的肚子,导演们也得挣钱养家奔生活不是。为了生活,这是一件高尚的事儿。如何在商业的规则下保持情怀,这才是重点。

  显然,《白日焰火》遇到了大投资,至少能拉来廖凡和桂纶镁来吸票房,足见剧组出手的阔绰。有了大投资,资本家必然就有高回报的期待,因而《白日焰火》的商业色彩也较刁亦男之前的作品浓重,凶杀案本身的悬念和波澜就足以使故事获得一个跌宕有序、悬念涌动、线索明晰的外壳,看起来更亲切,也更符合今天大荧幕的胃口,营销也有了做文章的空间。尽管如此,但是我依然不喜欢很多人对《白日焰火》的悲剧究竟是法制的悲剧,社会的悲剧,还是人的悲剧的追问和评述。我觉得这个“法制进行时”的故事外壳仅仅是导演借以表达对人和人性纠缠的看法的容器,是手段和形式,绝对不是目的。导演依旧执着地在电影中追问着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境况。就像他自己坦言的那样,他并不喜欢拍白天的戏,更热衷在夜晚或其他阴暗的天气里讲故事。光线的晦涩,就是导演在面对众生时悲悯无奈的坏心情。

  廖凡和桂纶镁继承了导演纠缠的哲学,而案件的侦破者和凶手之间的身份设定,又为二人的纠缠增添了张力,他们的关系更微妙,更说不清了。廖凡扮演的张自力离婚后缺少女人的生活寂寞、苦闷、了无生气。桂纶镁扮演的吴志贞这五年的生活也同样压抑和苦闷。两个内心有着共同振动频率的人很容易形成心照不宣的吸引和缠绕。这吸引和缠绕,在张自力,于公是为了侦破和降服,于私是小鹿乱撞的欲望。然而,这吸引和缠绕于二人是致命的,一个容易受到吴志贞诈死埋名的丈夫的报复,一个则会被恢恢的法网审判。他们彼此施虐,同时又在甘心受虐。一场公映版本中被删掉的摩天轮里面的激情戏,终于将纠缠推向了占有和征服的高度,并且决出了输赢。吴志贞被张自力推倒,这场故事外壳上的猫鼠游戏其实也就画上了句号,谁掌握了性的主动,就暗示了两人纠缠关系中谁是获胜者。

  吴志贞的伏法也不是张自力的胜利,导演没有告诉我们在吴志贞指认杀人现场后被带离时楼顶的焰火究竟是何人燃放的,我更倾向那是张自力的杰作,是他寻找法律和私情之间的平衡点的带有挑衅性的情绪出口。导演的每一个电影都有一个开放的结尾,模棱两可。

  《白日焰火》讲的是一个哈尔滨的故事,东北冬天漫长而抑郁,即使晴天也依然惆怅和难以永昼,而这又正是导演擅长的调调,也是艺术片擅长的调调。

  东北是个极寒之地,皮衣皮裤似乎是那里人民的生活必需品。全片就是一件皮衣引发的血案。难怪有网友给自己的影评起了一个拍案惊奇的标题:“一曲东北貂文化的离骚”。

  这个标题,太赞了。 

  “各领风骚数百年”,再经天纬地的天才,在才人代涌的时间轴上也只能占得百十年的风光。今天,刁亦男来了,或许不久,还会有新的名字在某一个不起眼的时间和地点上悄然崛起,达到某个行业或领域内相当具有代表性的高度。这便是代无穷匮,这便是文化或艺术样式的发展。

  让刁亦男们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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